半个时辰后她悄悄出了军营,到了无人处时召了朵白云飞往玉阳山。
宣华与容卿正就着月色在谷底桃花树下下棋,见到她从天而降时吓得几乎没把棋盘打翻。
两人一眼便瞧出她正负伤在身,而且元气大伤,问她缘由她却不说,只张口道:“宣华,沈钦寰要死了,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不死?”
宣华目瞪口呆怔了半晌,看看容卿又看看青离,“我又不是阎王鬼君,哪有办法让他不死。”
青离颓丧坐下,盯着棋盘半天不语。宣华k顺手运气抚在她背部,十分无奈地替她归元疗伤。容卿与他面面相觑半刻,最后发问:“是沈钦寰又不是沈昊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青离抚额,摇头道:“沈昊很伤心,我不想看见他伤心。哪怕沈钦寰再多活两年,我也愿意拿修为去交换。”
二人立时默语,宣华更是呼吸不能。
“你,该不是真的喜欢上沈昊了?”他抽了口冷气问。
她懵然未语。
在场二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帮她运行完周身真气之后,宣华放了手,与容卿各自拎着酒壶在旁陪伴。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时他才忽然道:“其实要再多拖两年寿命也不难,但是需要沈钦寰的身体,这个你能做到吗?”
青离立即直起腰:“身体?”
“对,”宣华点头,“明晚子时,你若是能把他带回这里,我便有办法让他再多活两年。”
青离立即拍衣裳站起:“我会做到的!”
回到营帐时天色正好大亮。
因有了宣华的话,青离十分宽心,这日整天便守在沈钦寰房里。他已经时昏时醒,青离给他喂了两颗宣华给的仙丹,方才勉强能够交谈。
“在山谷里,是你救了我吧?”他无力地望着她道。“我记得的,水云天府的洞底下,是你带了我出来。后来又在山上结界保护我,带着我下山时,是化身成了白狐的你负伤将我带下山。”
青离立时僵住,手里瓷勺掉进碗里,脸色都刹时变白。
沈钦寰缓缓扬了扬唇,伸手将她握住:“你不要怕,我心里知道的。”
青离放了碗,不安地嗫嚅:“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沈昊娶我,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他唇角漾起丝苦涩,“仙妖两界善恶并存,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来王府定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往后只怕也没机会知道了,但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也不会害昊儿。你若想害我,便不会只身闯进阴山谷来救我,也不会宁舍心头养元之血来诛魔,不是吗?”
青离心潮涌动,反手将他右手覆住,“爹。”
“我年轻时便与狐族颇为有缘,但可惜最终落下终生遗憾……”说到此处他忽地咳嗽起来,眼望着挂在帐钩上的宝剑怔怔出神。青离替他仔细推抚,他喘息道:“昊儿也是与仙妖两界有缘的,你们在一起……是合衬的……咳咳……”
青离听得奇怪,本想追问,无奈他咳嗽不止,说完之后又已昏迷过去。
她扭头望望外面天色,却也已将至子时,于是起身到了帐外,问起守护的将士沈昊的去处,将士们答:“小王爷在帐内与楚小姐说话。姑娘需要请小王爷过来么?”
青离微微皱眉,楚悠悠四天前已经伤好下床,据军医多方诊断过后认定无事,可沈昊这几日仍然陪在她处,实在让人心爽不能。
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自山谷里回来后全部变了样,青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与士兵道:“不用了,来了你就说今晚上不需他照顾,爹爹这里有我在。”
放了帘之后她又掀开后窗帘布望了望,见并无异常,便回身抱起沈钦寰,掐着隐身诀从后窗遁了出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不多时已到了玉阳山。
宣华早已在秋风谷自己的竹楼前等候,容卿也在侧。
见到青离出现,二人立时上前将沈钦寰接过。许是经过这一路奔波,他正有苏醒之状,宣华右掌在他眼前拂了拂,等他再次沉睡后将他平放于屋内竹床之上。然后望着青离,说道:“你们先去外面等着,两个时辰后进来。”
青离不敢不听,与容卿到了外头。
两人在竹楼前的石凳上坐下,山谷里清风习习,伴着紫竹叶传来的窸窣之声,听在耳内十分熟悉。
枯坐了片刻后青离忍不住问容卿:“你知道宣华拿什么办法救沈钦寰的吗?”
容卿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拎起酒壶灌了两口。
青离十分无趣,但眼下又极没兴致打闹,于是继续枯等。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青离惊起算了算时间,正好是两个时辰左右,于是拉起容卿拔腿进了去。
屋里沈钦寰则仍保持着先前的睡姿,但是整个人看起来都鲜活了不少,虽然脸色仍显苍白,但是浑身的肌肉却显得丰盈了些,比起先前待死的人来说,眼下不过是个小病未愈般的病人而已。反倒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宣华,微闭着双目一动不动,脸色看上去并不甚好。
“宣华?”
青离心中微忧,走到他跟前推了推他。这一推便觉他身上气流涌动,像是真气不足在体内游窜模样。她立时惊道:“你把自己真气渡出来给他救命!”宣华微启唇,轻吐了口气睁眼。容卿看完了沈钦寰后走上前来,不满地瞟她:“你要死要活地要救人,不依你你还不这辈子都跟咱们拉着个脸。”
青离愕然,心里十分愧疚。
宣华理了理身上衣衫,轻声道:“千年真气,于我也算不得什么。你这便带他回去,好好将养些时日,足可续他十年阳寿。你早些把这段恩给报了,早些归谷来便成。”
青离哽咽,扑进他怀里:“宣华!”
宣华无奈摇头,轻拍她颈背:“还耍赖么?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去。切切要记得,七日之内绝不可让他流半滴血,否则的话不但前功尽弃,他更是必死无疑。”
“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