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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肃风裹暖 七节 城门洒粪

“这身衣服难看死了。”

李吉靠在马车上,迎着难得的日光,舒服的打着盹。

“喂,你听到没有。”一个脑袋突然从车内钻了出来,仔细一瞧却是一个面目略黑的俊俏公子哥,只是声音十足是娇俏姑娘家的甜腻嗓音。

李吉睁开眼睛,懒懒的说道:“出来给我看看。”

“你进来。”公子哥瞪着大眼睛,一脸不乐意。

李吉摇摇头,转身进了车厢。里面还有一个小男孩,只是五官清秀,身材娇小,实在少了些男子气魄。

那俊俏公子哥穿着灰色长袖棉袄,脚下一双黑皮靴,样式有些破旧,而且穿在他身上大了许多,极不协调。

“对啊,哥哥,姐姐穿着是挺难看的。"那小男孩也附和道。

李吉撇撇嘴,“说我是贼的,是你。让我去做贼的也是你。拿来衣服之后,说不行的,还是你。你想让我怎么样?”

那俊俏公子两眼一瞪,“都怪你,把银子全给别人了,不让你干这事,还让我干啊?反正你就是个贼,干这事还难为情不成?”

李吉冷笑一声,“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谁天生就是贼?”

“好啦,好啦。从路上一直吵到现在,都挨到洛阳了,等见到爹爹要找的人,咱们不都可以换回自己喜欢的衣服。”小男孩无奈的拍拍脸蛋,真是对这对冤家整得没话说了,这之类的劝解一天不下二十次。

李吉笑着捏捏小男孩的耳朵,说了句“小大人”便钻到车架前。

“坐稳咯。”李吉高高扬起缰绳,挽了个漂亮的花,为了排解旅途寂寞,这些日子在马背后面倒是练就了些鞭上花活。

马车刚刚起步,俊俏公子哥就钻了出来,坐到了李吉身边,蜷着双腿,晒太阳。

这公子哥正是男装打扮的默颜,小男孩自然就是郑幺儿了。李吉考虑到出行带着两个女人,实在是不方便,当然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默颜的容貌着实惹眼了些,所以干脆让她们换上男装,打扮得粗糙些。就这样一路上凭着李吉找找野菜,捕些小兽,再佐以前世一些烧烤经验,倒也把这两个女孩吃的大呼过瘾。直让她们对李吉刮目相看。

“知道找什么人吗?”默颜静静望着前方。

“不知道。”李吉看着她有些发抖的身体,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大衣披到她身上。

默颜倒是泰然受之,几天的相处,她心底渐渐习惯了这个脾气还不错的小贼一路的照料。她紧了紧大衣,看了眼单薄的李吉,说道:“你不冷吧?”没等他回答,又自己说道:“男人哪有怕冷的。”

李吉吐了口气,没吱声。他也习惯了这个脾气很臭的倔强丫头的做事风格。

默颜看着沿途风景,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进了车厢,没多久又钻了出来,手里拿着那张从铜钗里拿出的小纸条,细细念道:“龙飞西空,尘掩轿凤。”

李吉瞟了眼小纸条,指着最后两个字问道:“这两字怎么念?”前世生在国外,长在国外。能接触的汉字少之又少,更别提繁体字了。

默颜正要念,可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说道:“不对啊,难道写错字了?”她也不说话,又钻进了车厢。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脸上挂满了兴奋。

李吉笑着说道:“说说。”

默颜盘着腿,调整了一下姿势,瞪着大眼睛兴致勃勃道:“那个轿字明显和凤不搭配。轿凤,轿凤,如果按正常来说,应该是娇凤。可是幺儿又否定了他爹写错字的可能,所以,我判断,这四个字极有可能是隐喻什么,或者是影射人命,地名。”

李吉不清楚字搭不搭配,不过对于暗语他倒是有些相信的。于是点头道:“既然当初是去洛阳,那这些暗语自然是隐喻洛阳地名,人名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是凭着八个字倒是很艰难的。你去问问幺儿,看看他爹有没有依稀提过包含这八个字的相关消息。”

默颜欢快的点点头,浑身充满了干劲。

李吉看得暗笑连连,搁在前世,她肯定是警察,做自己的对手。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想着,肩膀边一左一右搭上两只手,却是郑幺儿和默颜齐出来了。

郑幺儿捏捏李吉通红的耳朵,苦着脸说道:“哥哥,你可别冻坏了。”

默颜有些尴尬的笑笑,将大衣脱下,重新给李吉披上。

李吉笑笑,说道:“幺儿,你爹有没提过这八个字?”

郑幺儿摇摇头,说道:“爹爹一路赶的急,都顾不上和我说话。”

李吉“哦”了一声,肩膀却猛的被人一拍。却是默颜大笑了起来:“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郑幺儿,李吉齐齐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默颜脸色通红,手舞足蹈的说道:“龙飞西空,龙不就是比喻皇帝吗?天下也就这一家了。”

李吉又道:“还有呢?”

“没了。”

郑幺儿嘟嘟小嘴,又钻进了车厢。

李吉鼓励的拍拍默颜的手,说道:“你能想到这些,真是难为你了。”

默颜歪歪脑袋:“什么意思?”

李吉却不再继续说,默颜剐了他一眼,也钻回了车厢里。

洛阳城外,城墙雄伟,高大的士兵手按腰间陌刀,仔细的盘查着一队队进城的商贾或是路人,其间夹杂着不少黑皮肤黄皮肤的异国人,见多识广的百姓的们早已见怪不怪。

李吉看着前方士兵握刀的姿势,两两站立的位置以及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警惕。皱起了眉头。

他回到车厢,对默颜说道:“洛阳你来过吗?”

默颜点点头,说道:“怎么了?”不等他回答,自己钻出去看个究竟。

李吉让幺儿呆在车里,跟了出去。

“平时都是这么严格的?”

默颜朝城门望了望,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奇怪了今天怎么这么认真的。”说着又往前挪了挪。李吉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心生警惕,正要叫住她,不料默颜突然低呼一声,慌乱的转过身,拉着李吉就往车厢里钻。

“怎么了?”李吉疑惑的看着满脸惊慌失措的默颜,难道发现了什么?

默颜拍拍胸口,挺翘的鼻梁上竟冒出点点细汗,她推着李吉说道:“快快,赶紧驾车离开这里。”说着又朝窗外望去。

李吉顺着她的方向瞧去,郑幺儿也很好奇她为何惊慌至此,跟着去瞧。却见那边正是一对胡商马队。这些胡人个个身强体壮,神色间倒不像是商人,反倒有几分彪悍的武士风格。

默颜赶紧推开两人,急道:“哎呀,别看了,快走,快走。”

李吉不明就里,摊开手,说道:“往哪走?”

默颜摆摆手,“爱上哪上哪,只要现在快离开。”

李吉苦笑着和郑幺儿对视一眼,说道:“也好,到了远处再想法子进城。”言毕便钻了出去,虽然默颜举止有些奇怪,但就算她不要求,自己也会这么做。一段蹊跷的凶杀案,显然有幕后黑手,加上这异于往常的气氛,由不得他不谨慎行事。就算两者没联系,依着前世的本能,他也不会去过这道不同寻常的检查。

李吉驾着车向来时的路返回,走了一段,路上突然出现一阵异味,李吉朝来源看过去,却是一辆牛拉粪车。

李吉心中一动,赶紧停下马车,跑到那牛车旁,对牵头的老者说道:“老人家,您拉这车东西上哪去呢?”

那老汉冲着李吉上下打量了番,没好气的说道:“东西?大粪有谁要呢?拉着去城里给那些需要种些花草的老爷们施肥呢。”

李吉看着牛车上几个大桶,笑容更甚。

“老伯慢走啊。”

“唉,唉,呵呵真是好人啊。”老汉拉着马车,喜滋滋的摸摸马头,掂量着是不是该转行了。

“李吉。。。你。。。”默颜躲在十几米开外的大树底下,气急败坏的指着李吉,硬是说不出话。

郑幺儿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说道:“哥哥,我不要进去。求求你了。”

李吉慢慢向她们靠近,带着蛊惑的声音说道:“乖啊,难受也只是一会,进了城一切都好了。”

默颜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石头向他砸去,“让我们钻粪桶!你怎么不去死!”

。。。。。。。。。

城门口,伙长胡虎站在边上冷冷的看着进进出出人流,手下兄弟们认真的检查着每一处细节,这让他很满意。突然接到上司的通知说要严查一切进城人员,他虽不解,但却坚定不移的执行,这是分内之事。可是,旁边的这名匪气十足的男子却让他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刘大人严令必须配合他辨认,甚至抓拿一切可疑之人。他早就将这个嚣张的外来户扔进茅坑了。

说道茅坑,却正好有一阵类似的恶臭传来,胡虎皱了皱眉,硬是没挪位置。旁边那人却受不了,赶紧跑开。胡虎心里冷笑不止,就那点出息,也敢瞧不起老子手下的兵。

他大吼一声,“弟兄们,仔细检查。”

有几个刚要退缩的士兵,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检查了。

“停下,做什么用的?打开盖子看看。”一名士兵来到粪车跟前,对着拉车的浑身脏兮兮的男子说道,脸上的表情僵硬至极。

这男子正是李吉,他笑着弯弯腰,说道:“军爷,小的运些肥料进城给老爷浇花草呢。您瞧好了。”

说着,走到车尾部打开一个盖子,顿时一阵更为强烈的恶臭袭来,旁边的士兵,行人纷纷躲得远远的,本来拥挤的城门顿时空出一大片。

那士兵再也忍受不住了,赶紧跳开,叫道:“滚滚,快滚。”

李吉笑笑,鞠个躬,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走。”他刚刚拉着牛车准备进城,突然,一道人影拦在面前,冷冷的说道:“慢着,还有几个没查,继续打开。”正是胡虎。

李吉眼皮一跳,赔笑几声,只得慢慢走道车后,一一打开。臭气越发浓烈,但胡虎却是纹丝不动。

李吉心里暗暗叫苦,眼看着只剩靠车前的三个桶了,李吉急中生智,脚下突然一滑,身体朝那盛满粪便的大桶撞去,哗啦啦。。。。桶子滚落到地上,一地的粪便尽皆铺洒道城门地面上。

胡虎顿时傻了眼,这城门每日迎来往北的不乏权贵,外宾,这要是被他们撞见,参自己一个办事不利,有损神都体面,那自己这点芝麻大的官,可真不够贬的。

胡虎气的两眼发青,吼道:“**的,脚下有疮啊,站都站不稳,狗日的。”

李吉哆嗦着不停作揖,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军爷,小的,小的将车拉到一边了,这就给您清洗。”

胡虎大手一摆,真想狠狠抽他两巴掌,“快点,快点,要是弄不干净,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李吉赶忙应声,拉着牛车就往城门内角落里跑去。

他拍拍前面两个大桶,看着脱离了士兵们的视线,低声道:“我喊一二三,打开盖子,你们立马和我跑。”

李吉停下牛车,确定距离合适后,他卸下大桶,低声道:“一。二。。。三!”他一把拉开盖子,早已熏得两眼发晕的默颜和郑幺儿,赶紧钻了出来,想也不想就朝最近的一个巷口跑去。李吉拖上两个大桶,紧随其后,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城门角落,胡虎愣愣的看着粪车,那头勤劳的老牛对着他叫唤了俩声,随后蹲了下来。

“大哥,怎么办?要不要上报,全城缉拿?”一边的士兵对还在发呆的胡虎说道。

“上报?说一个拉粪的将粪洒到城门口,然后为了逃避清洗,畏罪潜逃?”胡虎恨恨的朝那头老牛吐了口吐沫。“狗日的,你个拉粪,千万别被老子逮着。你,你,还有你,和老子一起洗道清粪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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