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彩儿坐在榻上,在确定自己并未被轻薄后,对我傻笑着。
我斜眼瞟她,极是平静地端过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经过今日之事,我想你也明白了一件事。”
彩儿敛了笑容,略有疑惑的看着我。
我勾唇浅笑,说出的话却不留余地:“三百年来你法术一丝未长,除了吃喝玩乐你似乎什么也不会干了,好歹跟着我多少学了点医术,居然笨到走进迷瘴里?若不是诺儿一直护着你,我看你也没脸见叶川了。”说着我将她从头到脚肆无忌惮地打量一番。
诺儿体弱,我每日都要让他吃一颗溢血丹,这溢血丹是补身子的,且解百毒,是以诺儿才未被迷瘴给弄晕。
她打了个冷颤,双手护住前胸:“莲美人,你别这样看我呀。”顿了顿,“你也说我是多少学了点,这‘多少’可一点都不多,山下林子里常有烟雾,我也分不清是不是迷瘴,诺儿是男人嘛,理应保护女人的。”说着讨好地对我咧嘴一笑。
我点点头:“有道理,诺儿身为男子保护女子是应当的,可是,”我眯眼一笑,“你除了外表像个女子,哪里还像?”
“我哪里都像!”彩儿瞪着我,挺了挺胸脯。
我看了看她的前胸,忍住笑,缓缓呷了口茶:“那里倒是像。”
彩儿躁红了脸:“莲曦,你要不要那么毒蛇?!”
“要。”我轻声道。
彩儿不说话了。
静默片刻,我抬首认真看着她:“彩儿,”她应了一声,“你也知诺儿从小体弱,是以我才不敢让他修行法术,身边带着他,就要好好保护他。”
彩儿颔首,眼里渐有愧疚:“我明白,今日确是我大意了。”
“我并未有指责之意,只是不希望让诺儿受到任何伤害。他没有父亲,所以我只有加倍的爱他,时刻守护他。他很乖,从不对我哭闹,独立又懂事,可我总能感觉到他的孤独,你、契儿、叶璃对他都很好,可他需要的更多。”我垂下眼睑,脑海里又闪过那挺拔俊逸、却又冷冽绝情的身影。
“莲曦,你莫哭呀,我保证,决不会有下次了!”彩儿着急的下榻走到我身前,紧紧握住我的手。
泪水挂在眼角,我这才后知后觉,急忙抹去。多少个日夜里,每当想起甪珩,眼眶总会不经意湿润。三百年过去了,他早已退出了我的世界,决定不再爱他,我真的做到了么?
“你好好休息,我想出去走走。”我起身将彩儿拉到床榻旁,还未等她回应便施法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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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山间的树木一片朦胧。夜风轻拂,带了些许凉意。泉水流淌之声近在耳边。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后山的碧水泉。碧水泉是山间自然形成的温泉,且常年不冻。它隐在密林内,是以很难被人发现,再者青水山人烟稀少,它便成了我的秘密之所。每每心烦意乱便会来此一趟,独自欣赏景色、聆听泉水叮咚之音,郁悒便会一消而散。不过我从不在夜间来这,更不会在此沐浴,人烟稀少可不意味着无人、无妖、无仙。
我抱膝坐在泉边,双目不转地望着眼前的景物。一刻有“碧水泉”三字的石碑林立在一角,三个红字被树叶遮蔽,隐隐绰绰。水面上热气蒸腾,透过白气,隐约可见一轮明月倒映在泉水中央,泉水涓涓流淌使得水中之月忽闪不明,其活水处是一小山,四周绿林掩映,静谧至极。入眼皆是朦胧之景,似染了仙气一般。
静默片刻,我缓缓站起身,使出浑身解数在周围设了个结界。全身蓦然乏力,法术全用在了结界上,纵使再厉害的人也须用半个时辰才能解开,半个时辰,足够了。
罗带轻分,余留肚兜和亵裤穿着,毕竟是在屋外,以防万一还是莫要脱光了好。
将衣衫放在岸边,我踱步走进泉水里。脖颈以下全都没在水中,暖意席卷全身,我舒服的阖上眼。真真是享受极了,早知这泉水如此让人舒坦,我早下水试试了。
“哗啦!”不知什么蓦然从水中央蹿了出来。待看出是一人影时我吓得全身一颤,立马捂住嘴阻止将要溢出的尖叫,向下一缩钻进水里。
水下一直有人?我居然未曾察觉?!
透过水幕,可见水中央确实站着一人,因为那人上身露在水面,是以只能看见他精瘦的腰腹以及下身。是一男子没错,还好,他穿了亵裤的。
那人似乎是要向泉岸靠近,正缓缓地朝,我所在的位置而来……
方才设结界用了全力,现下连施法离开都不能,当真是冲动误事,看着那逐渐靠近的身躯,颇有一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什么人?!“方朝旁边游了几尺远,那人冷冽的声音便响起。我浑身一滞,静在水下不敢动。这人也太灵敏了吧?只是这嗓音,为何如此熟悉?
跑是不可能了,这男子一定能追上,到时岂不是要被看光?不跑的话还不是要被看光。娘唉,这可如何是好?首次在这沐浴便撞见人,果真是扫把星落到我头上了么?
正百般挣扎间男子已近在咫尺,我回过神来吓得一震,伸出双手想阻住男子,手掌却贴在了他的腰腹上。
感觉到男子身子一僵,止步停了下来。我正欲抽回手,不想手腕竟被他反手一抓,紧接着身子也被向上拉去。
“啊!”我惊呼一声,半个身子已浮出水面。视线有些模糊,我急忙捋去脸上的水渍。反应过来上身只着了肚兜立刻又钻入水里只余下脑袋在外。
“流氓!”我大喝一声,伸掌便朝男子的脸抽去,却在看清了他的容貌后生生在半空中止住了。
层层水汽里,依稀可以看清男子修长飞扬,带着一丝孤傲不羁的眉;深邃的黑眸似一汪幽潭,不经意间便能让人深陷其中;高而挺的鼻更添一抹俊气。他轻抿着薄唇,眼角轻挑,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迷离却也俊美蛊惑。
熟悉的面孔就在眼前。这是多少个日夜里萦绕在梦里挥之不去的一张脸,让人心塞、难过的一张脸。
手不知不觉已无力垂下,溅起的水花扑打在脸颊上,我缓缓低首。好久不见,甪珩。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他低声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傲和疏离,却说着匪夷所思的话。
闻言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我是何人?三百年而已,你竟连我是谁都忘了,果真是薄情寡义哪!
心里涌上一股怒意,我冷声道:“我是何人干你何事?只你一男子却一丝不挂地站在我面前说话,真是好意思!”早该滚出我的世界了,不是么?
“一丝不挂?莫不是你方才在水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他稍一倾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冷气消散,眼里不无戏谑。
……好吧,穿了亵裤的。
我往后一退与他保持距离,冷眼看着他。调戏,你除了会调戏女子还会做甚?!
“你一女子衣衫不整的站在我面前说话,真是……”他以我的话来反击我,轻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用什么词好。
我气得发颤,眼眶酸涩,双手紧紧握成拳:“不要脸行了吧?!也不知是哪个混蛋把我从水里拉出来的!你也不要脸!咱们彼此彼此!”说完我立刻转身朝一旁游去。甪珩,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