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照样过,每隔几月我便会去看甪珩和莫契,不过都不曾露过面,只在暗处看一会儿便走。
甪珩还小,我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成长,日日在一起未必好。莫契也还小,我怕他对我形成依赖,何况蜀山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莫契须静心修行。
五年便被我几月几月的熬过去了。
已是冬季,天正下着雪,街上行人略显稀少。我走进一家酒楼,摘下帽子,拍了拍披风上的雪,要了一杯热茶坐于窗边。刚从蜀山回来,我正准备去看看甪珩。
“听说了吗,五皇子在战场上受伤了!”隔壁桌传来说话声,声音倒是不高,可酒楼人少,我离得又近,此话一字不漏的传进我的耳里。
我端着茶的手顿了顿,五皇子沐南孓正是甪珩。
“不知,他是如何受伤的?”另一人低声接话道。
“还能如何,战场上厮杀时无意被敌人刺伤的呗。你也知晓北方匈奴残暴,这五皇子也才十五岁,大冷天的,宫内御医赶去不知要多久,唉,这小小年纪的……”
另一人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可别乱说话,传出去脑袋不保!”
我却是坐不住了,戴上披风的帽子,扯了扯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快步走到隔壁桌:“敢问二位大哥,五皇子是何时上的战场?现今又在何处?”
二人见了我一愣,其中一人道:“姑娘难道不知吗?一个月前五皇子就去了逸城,此刻应是在哪儿。”
“多谢。”我轻轻颔首,立马走出酒楼驾云朝逸城而去。
逸城是东钺国的边城,实属贫寒之地。我赶到时,城里一派荒凉,百姓想来早就搬离。
我走在街上,也不清楚甪珩究竟在哪。远远看到一座府邸,门外站着不少士兵,我缓步走近。
“来者何人?”刚走到石阶下,门前的士兵便警惕起来。
我这才想起并未隐身,顿住脚步:“这位军爷,小女子是一位医者,听闻五皇子在战场上受伤,宫内御医恐也要半月才到,所以……”我并未说下去,我想他们也明白我此行的目的。
许是我表现得太诚挚,那位士兵明显放缓了态度:“姑娘稍等,容在下通报一声。”
不到一会儿,门前出现一位身穿盔甲之人,朝我看了看,走下石阶:“姑娘当真是位医者?”声音威严。
此人约莫十八,不苟言笑,长得倒也俊朗,稍显冷冽。
“是。”我低声道。
他沉吟一番,显然是在思虑我话里的真假,片刻后道:“姑娘随我走吧。”
我快步跟上他,他带我进了内院来到一间厢房前。推门而入,满室药香。
屋内是四个军医,正忙得焦头烂额。见到我们进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其中一人快步走来,低声朝我身侧的人道:“孟将军,五皇子此刻还在昏迷,我们……”
“你去看看吧。”孟将军转首看了看我。
我点头,揭下帽子,快步朝床榻而去。
床上躺着的少年脸色苍白,闭眼沉睡,嘴唇紧紧抿着。
我拧了拧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从锦被里拿出他的手,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他中毒了。”半晌,我低声对房里的五人道。
看到他们讶异的神色,我淡淡一笑:“此毒名为入心蛊,无色无味,更不会有何中毒迹象,是北方绝毒。毒素会一点点蔓延,直至侵入心脏。中毒者会一直昏迷不醒,五脏六腑逐渐溃烂,不出一月,必死无疑。”
“什么?!”那几位太医满脸惊疑。
“所幸五皇子中毒不久。”还好我赶来了。
“你有何证据说明三皇子中毒?入心蛊?我们倒是闻所未闻!”其中一位太医一脸不信。
“那只能证明各位孤陋寡闻。”我轻声道。
“你!”那名太医满脸愤怒,“你究竟是不是医者,可莫要在这胡说八道!”
我转首看着他,冷冷一笑:“我想现下我的身份不是最重要的吧?身为一名医者,要做得是如何医好病人,而不是在此理论有无此毒!”
那几位欲争辩的太医立马噤了声。
“姑娘能否解毒?”那孟将军面色凝重的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甪珩,坚定道“能。”不能也得能啊,我怎么可能放弃救治生命,更何况这条命还是甪珩的。
“各位可否暂避片刻?”虽是这么说,我却只望着孟将军。想来在这他说话最有分量。
他犹豫了下:“姑娘有把握吗?”
我笑笑点了点头:“还请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五皇子有事的。”
他待着那四位明显不悦的太医出去了。我锁上门窗,施法回到绵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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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儿,彩儿醒醒!”我推了推依旧缩在被中的赵彩儿。
她将眼睁开一条缝,迷茫的看了看我,重又阖上,嘴里含糊不清:“莲美人儿,早啊,快去做早膳罢。”
我一急,一把掀开被子,她大叫一声坐起身。“莲曦,你干嘛呢?冷死了,快还人家被子!”她使劲将被子扯了回去。
我转身从柜中取出彩儿的袄裙和披风仍给她:“彩儿,快,快穿上!随我去逸城一趟,甪珩受伤了!”
她怔了怔:“甪珩受伤,关我何事啊?”虽如此说,还是乖乖地穿上衣服。
“我需要你的还魂草,还要你去帮我打下手。”我认真看着她。
她愣了愣:“很严重吗?”
我红了眼圈,点点头:“很严重。”
“你、你别急啊,我马上就好。”她立刻正了脸色,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锦盒,一脸痛心,嘴里念念有词:“唉,我和它注定有缘无份了……”
我破涕为笑,拉了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