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跟随燕王来到北平,做了大庆寿寺的主持,此后他经常出入王府,为朱棣出谋划策,阴谋篡夺帝位。
且说这一日早朝之上,文武百官参拜已毕,朱元璋举起一篇奏章说道:“这是浙江按察司佥事熊鼎的一篇上奏,他说大明教瞽俗眩世,且名犯国号,奏请没收其财产而驱其众为民,大家议一议,该如何惩处?”
户部尚书郁新出班奏道:“皇上,臣以为不可。说其名犯国号并不确切,我朝之所以号为‘大明’,其意大家都知道,乃是因为当初的义军来源于大明教,圣上也曾奉小明王为尊,也就是说世上先有明教后有明朝。本朝大多数开国将领都是出自于明教,大明朝的建立,明教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如今若是取缔,恐怕世人会说皇上过河拆桥。”
朱元璋点点头道:“谁还有说的?”
凉国公蓝玉奏道:“万岁,臣以为郁尚书所言很是荒谬。明教是立功不小,但此时的教众已非往昔,臣听闻他们夜聚晓散,多有不法之事。臣奏请万岁要严加惩处,立即取缔明教。”
礼部尚书杨隆说道:“明教如今教徒甚广,难免会良莠不齐有不法之徒作乱,臣以为应当区别对待,对不法之徒严惩,但也不能伤及无辜把整个明教一棍子打死。”
朱元璋一眼瞥见韩国公低眉顺眼站在最前面,他开口问道:“李善长,说说你的看法。”
李善长乃是安徽定远人,他在朱元璋最势微的时候投奔而来,一直负责军队的粮饷供应,由于他娴于辞令,明习故事。处理起政务来裁决如流,将吏帖服,居民安堵,所以很得朱元璋赏识,开国之初便把左丞相的位子给了他,并封为韩国公,位列六公之一,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但是李善长此人外表宽和而内心刻薄,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便开始肆意骄纵起来,他颐指气使,凌驾于百官之上,渐渐地引起了朱元璋的不满,终于罢了他的丞相之位,把他赶到凤阳养老,并负责中都的宫殿监工工作。
几年之后,朱元璋却又把他调回京城,并把女儿临安公主下嫁给其子李祺,李善长便觉得自己的春天又要来了,正想东山再起之际,却遭到御史大夫汪广洋、陈宁的弹劾,说他:“狎宠自恣,陛下病不视朝将近十天,也不来问候。驸马都尉李祺六日不上朝,宣至殿前又不谢罪,大不敬,请付有司议处。”于是坐削李善长岁禄一千八百石,几及其半。李善长“自是意忽忽不自得”。
后来又因为胡惟庸的案子,李善长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胡惟庸犯的是谋逆大罪,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的弟弟李存义和胡惟庸又是儿女亲家,有了这些关系,李善长总觉得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刀,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人头落地,因此他一反常态,上下朝总是沉默寡言,以免祸稍有不慎祸从口出。
本不想多言,而今皇上却问到他,他只得开口。
李善长善于察言观色,他已然明白了皇上的意图,早在元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在讨张士诚檄文中,明确写到:“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甦其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颖,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茶毒生灵,无端万状。”他把自己原先曾信奉的白莲教及弥勒教、明教等秘密宗教骂为“妖言”、“妖术”。
如今又在金殿之上议论此事,那意思就很明确了,朱元璋既然知道这种民间宗教的厉害,他又怎能放得下心来,难保以后不再被别人利用?李善长于是说道:“万岁,臣以为大明教早就该取缔,其实无论是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巫觋扶鸾祷圣书符咒水诸术,都应加以禁止。庶几才能使左道不兴,民无惑志。
不但要取缔各个邪教,而且应在《大明律》中以法律形式将此项禁令固定下来:凡师巫假借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等会,一应左道乱正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朱元璋点头称是:“朕命你即日起修改大明律,完工后送朕预览,朱批后即可刻印发行,务必做到各州府县皆知。到时礼部再榜示天下:有称白莲、灵宝、火居,及僧道不务祖风,妄为论议沮令者,皆治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