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徐啸便是用的神念。三品丹的结构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神念扫过,一切尽在掌握,他甚至都不用把丹拿起来。
为了不太惊世骇俗,徐啸还是把回气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可就算这样,还是被考官认为是轻浮的表现。
徐啸动作不停,径直走向材料架。
此时吴东麒还在观察丹药,席上四人都把目光放在徐啸身上,见他去拿材料,俱是眼神微凝。
这挑选材料也是一门功夫,不但要挑选正确的,还要挑选年份合适的,更要挑选相同年份中品质最好的。
而这也是纹师公会为参考纹师设置的考验之一。是否能从种类、年份、品质各不相同的近百种材料中挑选出适合考题的材料,是考官评分的一大标准。
这是一项需要眼力,也需要耐性的工作,纹师至少需要把相似的材料都仔细看过,才能作出合适的选择。
然而徐啸却从来都不清楚这一点。他本人挑选材料,只需要大致分辨材料种类,再用灵眸一扫,就能通过灵气的浓度确定材料的年份,通过灵气的质量确定材料的品质,从而轻松挑选出最正确的材料。
而此前在他面前展示过制作符纹完整过程的就只有萧千山。萧千山何等样人?作为一代纹术宗师,纹术的境界已经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只要不是特别稀有的材料,他只要扫一眼就能了解得八九不离十,甚至比徐啸用灵眸还要快上半分。
所以徐啸一直不觉得选择材料有多难,至于自己不用灵眸会选得很慢,那是自己纹术造诣还不够的缘故。
此时徐啸神念一扫,所有材料的性质全部了然于胸。一丝犹豫都没有,徐啸探手便拿下了自己需要的盘节藤、虹幻花和金蛇胆。
考官席上又是一阵骚动,看到徐啸这么随意地挑选材料,孙恕心里火气直冒。虽说徐啸小小年纪就被诺大师看重,年少轻狂是难免的,但每一个纹师都应该对纹术保持敬意,对自己的作品认真负责,这样甚至称得上敷衍的行为,如果是自家弟子做出来,非得吃上半个月的皮鞭沾凉水。
贾谌和那个五品主考官也是怒意满满,若不是诺月在场,定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敬畏的小子。
诺月却没有这样想。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自己这边的人,自己可以怀疑甚至看不起他,然而别人一旦质疑他,自己却又会站在他那一边。
诺月此时便是如此,感觉到其它三人明显的质疑和愤怒,她却突然生起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
爷爷看中的人,怎么会泯然众人,特立独行一点完全是正常的好吗?
抱着这种心态,她仔细观察了徐啸拿走的材料,还真的发现了一点端倪。
她小声对主考官道:“把材料方位图给我看看。”
纹师认证的材料架看似摆放散乱,实则另有玄机,其上的所有材料都是按照特定的位置摆放,每次认证结束就会进行微调。而材料摆放的位置会被制成方位图放在考官的桌子里。
这样做是便于考官确定参考纹师取得材料的准确度,毕竟考官不可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精确地确定材料的状况。
公会虽然给诺月准备了椅子,却忘了把材料方位图也多加一份。此时诺月开口讨要,主考官便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了她。
反正这次认证也没我什么事。主考官心里大抵是这样想的。
诺月对照着材料架上的空缺,在方位图上找到了对应的位置。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目光便是一凝。
孙恕和贾谌发现了诺月的异样,连忙拿出自己那份方位图来查看。
盘节藤,年份三十年,品质上。
虹幻花,年份十五年,品质上。
金蛇胆,不计年份,品质……上!
两人瞳孔骤缩,这是三品回气丹增效丹纹的材料,同时也是这个制纹室中能够找到的制作这一丹纹最佳的材料搭配,就算是让他们亲自出手,也一样会选择这三样材料。
诺月抬起头来,三人面面相觑。
年份且不说,那是需要根据丹药的构成来具体分析的。但品质就不同,无论何时,总是要尽可能选择品质高的材料,这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要知道,材料架上没有真正上乘的材料,也没有真正劣质的材料。这里的材料按照品质分为三个等级:上、中、下,分别对应市面上中等偏上、中等、中等偏下的质量。
它们之间的区别没有那么大,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纹师高手,也不敢说一眼扫过去就能挑出质量最佳的那一个,至少也要挨个仔细观察过才能够确定。
可是这小子呢?
诺月努力地回忆徐啸当时取材料的情景。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轻描淡写地伸出手去拿下三样材料,甚至没有一丝停顿。
孙恕涩声道:“这……这不可能吧?我钻研纹术四十年,尚且不能一眼分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才不到二十吧?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贾谌也是震惊不已,他冷静了一下,道:“此事太过离奇,还是再观察一下再作判断吧。或许只是运气也说不定呢。”
话虽如此,可两人也知道,一件材料或许是运气,可徐啸拿的三件全是最合适的,这恐怕不是单纯的运气好可以解释的。只是这事实在难以置信,两人还是决定再看一看,不要过早做出评判,反正接下来还有器纹的材料要取。
诺月不发一言。她看着孙恕和贾谌难以置信的眼神,还有至今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主考官,心里涌现出一股骄傲和愉悦的情绪。
她突然有种预感,他们所看到的、所惊叹的、所怀疑的全部都是事实,这个少年绝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平凡,他的神奇也绝不仅仅只在材料的挑选上。
加油吧少年,爷爷已经消沉了太久,他真的太需要这样的奇迹!
诺月放在腿上的双手暗暗攥紧,上身微微前倾,目光紧盯着制纹桌前专注制纹的少年,眼神中已装满了期待。
专注是纹师最宝贵的品质。任何一个纹师在入门时都会被自己的师父这样教导。
徐啸也不例外,即使是对他来说十分简单的三品回气丹增效丹纹,一旦真正开始制作,他也很快地进入了状态。
席上三人从恼怒到惊讶的转变,始终处于状况外的主考官,身边还在用各种手段分析丹药的对手。这一切一切都被徐啸抛之脑后,他的眼中只有桌上摆放的材料。
同往常一样,徐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盘节藤便飞到了空中。单手一引,早已打开的萃灵液瓶子中飞出一股清流。
依旧是将手一摆,就在这一左一右来回之间,萃灵液已然和盘节藤充分接触。在徐啸特殊的驭气法门驱使之下,萃灵液高速震荡,将盘节藤之中的有效成分全数榨取出来,融于自身。
失去精华的残渣从空中坠落,被徐啸用托盘接住,一抖手,这些黑漆漆的颗粒状物体便尽数飞入废料桶。右手微压,水流落下,一碗翠绿色的澄澈灵液便已稳稳地放在桌上!
四人霍然起立,震惊的目光直欲把徐啸捅个对穿!
主考官嘴唇都哆嗦起来,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其余三人略略平复心情,缓缓坐下,心中犹自震惊不已。
根本无需靠近查看,那蓬松如黑沙的残渣已经充分说明了徐啸萃灵的彻底。
在座四人中,只有诺月和孙恕能够萃取出如此品质的灵液,而能够做得如此迅速,又是如此赏心悦目举重若轻的,就只有孙恕一人。
可孙恕是有四十年纹术经验的七品纹术大师,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足为奇。而徐啸呢?他只是个连纹师等级都没有的十七岁少年啊!
孙恕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太快了,这也太快了。他萃灵的速度连我也稍有不及。诺师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怪物?区区十七岁之龄,萃取材料的手法却老练得像是七十岁。”
贾谌点头附和,显然还没有消化先前震惊。
主考官更是擦了一把汗。早就听说云炎纹师半诺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一个弱齿少年,在诺大师的调教下都能拥有如此高深的纹术修为,诺大师教学的本领也就可见一斑了。
十七岁?他才十五岁!诺月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闪亮。要是他们知道这个事实,不知道会不会吓得昏过去。她有些遗憾地想着。
此时诺月的心情是激动的,精神是振奋的,脸色是平静的。她装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淡淡道:“来之前爷爷还担心人多他会紧张,现在看来,他发挥得还不错。”
三人顾不得诺月前一秒还震惊而起,后一秒就淡定如初的剧烈态度变化。因为就在说话间,徐啸已经完成了全部三次萃灵,马上要开始融墨,一下就吸引了众人全部的注意力。
徐啸右手做出托举的动作,三股灵液自碗中飞出,悬停在半空。而后手掌一翻,掌心对准面前的虚空,三股灵液便向他目光所聚之处涌去。
这次没有开启天纵神念,那个银白色的小球果然没有出现。徐啸早有预料,此时也没有怎么失望,还是按照平常的方式来融合灵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