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种心理,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徐啸过的那叫一个有滋有味——被抓着脸探竹枝啊,撞在树上啊……徐啸发誓自从一岁半以后,他就没在走路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而每当他问秦轩怎么走得这么不稳,是不是小儿麻痹又犯了的时候,秦轩也不生气,就用歉意的眼神看着他,说自己眼神不太好,请多担待。
眼神不好你当什么弓箭手啊?你倒是回家种地去啊!
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报复行为,徐啸也只能腹诽两句――谁让他现在整个人都挂在秦轩身上呢?实在是不得不低头啊。
当身边的翠竹渐渐带上了一抹紫意,秦轩的报复之旅终于走到了尽头。
时近黄昏,竹节竹叶青紫相织,光明阴影黑白交错,微黯的阳光更是为之镀上一层高贵的暗金色泽,光华流转,美如幻梦。
顺着徐啸的手指,秦轩震惊地看到了一座无比精致的建筑。
那是一栋翠竹搭建的二层小楼,无雕梁画栋却纹理宛然,无精雕细琢却有若天成,整栋楼结构清晰,却又浑然一体,每一条纹路都恰到好处,少一分则简,增一分则赘。
此楼明明翠竹搭建,然而每根竹上都有一抹紫意,兼之以构造奇妙,一眼看去竟是整栋楼全然氤氲紫意。青为骨,紫为气,融于天,立于地,自成乾坤,贵不可言。
秦轩还沉浸在壮丽的景色中,徐啸已经用力跺了两下脚。
秦轩回过神来,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徐啸耸了耸肩,道:“敲门。”
秦轩不解,正待询问,就见小楼的门突然打开,一团红影当先冲出,一头撞在秦轩怀里紧紧抱住,一边把脸在秦轩胸口蹭啊蹭,一边带着哭腔道:“轩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都担心死了!”
秦轩哭笑不得,又不忍心推开这小姑娘,只得厚着脸皮在随后出来的众人复杂的眼神中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
萧千山轻轻咳嗽了一声,杨素筝在秦轩胸口蹭蹭,没有反应。
萧千山加重声音,又咳嗽一声,杨素筝蹭蹭,还是没有反应。倒是秦轩受不了了,拍拍少女的肩膀,把她身体扳正,力道轻柔却不容反抗。
杨素筝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磨蹭两下,还是听话地让到了一边。
没了杨素筝吸睛,众人这才看到一旁的徐啸。
萧千山瞪大眼睛看看半死不活的徐啸,又看看意气风发的秦轩,犹豫了半晌还是对徐啸开口道:“你该不会是被人采补了吧?”
徐啸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秦轩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杨素筝努力地绷着脸,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可是整张小脸都在抽搐,杨佑欧阳羽事不关己,想憋住笑却做不到,在一边此起彼伏的跟漏气一样。
徐啸缓过气来,翻了个白眼,道:“想笑就笑吧,不用给我面子。还有你,”他戳了下杨素筝的脑门,“抖得跟癫痫一样,还装什么小白花。”
“讨厌。”杨素筝撅嘴揉着脑门,脸上不好意思地泛起红霞,眼神飘到了一边。
萧千山见好就收,袍袖一甩,道:“进来说话,啸儿,你也一起。”
杨佑皱眉,刚想要开口,秦轩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杨佑犹豫了一下,萧千山就已走远了,他也只得快步跟上。
这小楼看上去不大,可里面却是意外的宽敞,六人列坐厅中,丝毫不显拥挤。
萧千山刚刚耍了徐啸一通,这会儿倒开始关心自己的弟子:“你怎么搞成这副五痨七伤的样子?”
徐啸耸了耸肩,道:“那个一打架就浑身喷血的家伙,我们把他解决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纵然是萧千山这样的眼界也不免眼角抽搐。
“你可知他是什么修为?”
“当是殿级武者,相当于心轮境。”
“你可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修行境界?”
“十八根轮天赋启,十转命轮铸命体,十转气轮炼元力,十转心轮通天地。每一轮之间实力都天差地别,但是,”说到这里,徐啸忽然换成了萧千山的语气,“你是我的学生,那么我就要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既然入了这一脉,两轮之间的实力就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众人看向萧千山,他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年轻人要谦虚一点,我说这段话是为了让你了解武者的实力构成,你怎么光记住后半段了?”
“这句话我能理解为‘我吹牛b的话你也相信’吗?”
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门口才摆他一道,转眼就报复回来了。萧千山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无论如何,你们俩一个根轮八重,一个命轮五转,竟然敢跟殿级五转过招,简直是胆大包天。就算是他已受重伤,但每个强者都有压箱底的本领,心轮强者的底牌不是你们两个能承受得了的。你们不会次次都有这样的运气,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越阶有风险,挑战需谨慎。徐啸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与赵庆等人相处虽然不长,却让他想到了以前的朋友们,所以他们被残忍杀害时他出离愤怒,更不能容忍凶手逃之夭夭。
此时坐下来回想,才感觉一阵后怕。若不是秦轩恰好身负未知血脉,自己又恰好领悟天纵神念,恰好拥有净化,恐怕两人必死其一。
徐啸与秦轩对视一眼,认真道:“不会再让你看见……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众人一阵好笑,萧千山拿这个惫懒的徒弟也没什么办法,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杨素筝道:“筝儿,这几天我问你来此所为何事,你说要等秦轩回来再说,现在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杨素筝不好意思道:“千山叔叔,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她突然偏头鼓腮,双手指着圆滚滚的脸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卖了个萌“你看我这么天真可爱,那么阴暗的勾心斗角的事情我怎么弄得明白呢?”
萧千山气乐了:“你这小丫头,就会这一套,每次都这么搪塞我。”
杨素筝娇声道:“千山叔叔最好了~”声音甜得发腻。
徐啸都要看不下去了,这怪叔叔一遇见小萝莉,智商都降到地平线以下了。像你这么搞,早晚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秦轩好像也受不了了,开口道:“千山爷……叔叔,这件事我来给你解释吧。”
萧千山身上的弱智气息一敛,正色道:“讲。”
秦轩道:“自凌叔接掌杨家家主之位,杨家时隔百年终于重新拥有了自己的绝世高手,凌叔励精图治,南征北战,一扫百年颓丧之气,杨家之名响彻四方。”
“然而好景不长,杨家领地突然出现空间缝隙,喷吐魔物荼毒百姓。凌叔率领杨家强者抗击魔物,杨家强者多有损伤,魔物却似无穷无尽,凌叔于是同挚友风杨前辈进入空间缝隙,虽成功关闭缝隙,但风前辈不幸牺牲,凌叔身受重伤,至今未见好转。”
讲到这里,杨素筝的眼圈红了,秦轩深吸一口气,压下上涌的怒意,继续道:“杨家长老被名利蒙蔽了双眼,不愿承认杨家实力大不如前,不但不听从凌叔收缩防御的部署,反而联合起来架空凌叔,对外隐瞒凌叔受伤的事实,同时继续扩张领地。为了弥补硬实力的亏空,他们擅自与司徒家订立婚约,将素筝许配给了司徒家大公子司徒雷山。”
萧千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岂有此理!若非大哥天纵奇才,杨家早不知沦落到何种地步,如今大哥受伤,他们竟露出这般嘴脸,如此小人有何面目存于天地之间?”
“千山叔叔所言甚是,杨家绝不能落入恬不知耻的小人之手,沦为别人的玩物,杨家千年的荣耀绝不容许亵渎!”
“咳咳,我说,”徐啸无奈地打断越来越激动的两人,“你们扯太远了。”
一群红了眼圈的人愤怒地瞪向他。他马上举手投降,干笑道:“那个……我是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秦轩平复了心情,道:“这次来找千山叔叔求助,有几个理由。其一,让素筝远离是非之地,决不能履行婚约,否则误了她终身大事不说,司徒家更将能够光明正大地插手杨家事务,杨家将迅速沦为司徒家的傀儡。”
“其二,凌叔对千山叔叔的纹术最为推崇,若能得千山叔叔出手相助,素筝的菩提天赋和我的苍林天赋都能得到最好的成长。”
萧千山霍然动容:“菩提,苍林?!!杨家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其三……”秦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千山叔叔能帮助我们寻找到一些珍贵药材,那么配合我和素筝的天赋,或许可以……医好凌叔的伤。”
“你的苍林和素筝的菩提都是木系顶级天赋,回复力本就十分惊人,二人合力疗伤,几可起死回生,再以灵药为媒介,弥补你们和大哥的实力差距,想来再重的伤势也能痊愈。”萧千山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秦轩的想法,也明白秦轩说出这句话时为何犹豫。
“只是以大哥的绝世修为,就算杨家木系天赋一脉相承,同根同源,但能弥补你们之间差距的灵药……”他苦笑了一下,“你们那里没有的话,我这里恐怕更难找到。”
秦轩坚定道:“只要有这样的灵药存在,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得到它。”
萧千山豪迈地大笑道:“哈哈,有我这把老骨头在,还轮不到你们年轻人拼命!”
“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努力提升修为,既然大哥把你们交到我手里,我就要让你们得到最好的发展,其它的事情我来做。”说着站起身来,“筝儿,明天你跟啸儿去城里买些衣服和用品。”
秦轩从萧千山的眼神中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鬼使神差的说道:“筝儿长途跋涉需要休息,还是我跟他去吧。”
萧千山一皱眉,道:“筝儿不去,她的衣服怎么买?难道还让她自曝尺码?”
这老流氓!
徐啸无奈地捂住额头。这种理由都想得出。杨素筝小脸通红,连声不依。
在众人的一阵尴尬中,秦轩突然开口道:“不必,她的尺码我知道。”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秦轩。
秦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脑袋里像是被导弹轰炸了一百遍,意识都涣散了一瞬间。
但关还是要过的。他硬着头皮,面无表情道:“没错,我知道,明天我跟他去。”言罢不管众人呆滞的表情,转身飞快地走出了大厅。
他这一走,杨素筝也坐不住了,连忙跟着跑了出去,众人清晰地看到她红透的耳根。
萧千山干笑了两声,道:“那就这样吧,啸儿明天跟秦轩去城里。其他人留在这里再建一个屋子——你俩不回来,还能勉强凑合,你俩一回来,房间都不够用了。”
说着看向徐啸,接着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占地方呢?等会到我书房来,咱俩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