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温小婉深深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这天早晨,她在睁眼很早之后,充分发挥了‘一天之计在于晨’这句老话的精粹。
躺在她身侧的聂谨言睡得还熟,这几年来,日子过得越发太平,这人也就越来越贪懒了,搂着自己睡觉的时候,一宿都是甜梦乡。
温小婉还记得她初和聂谨言睡在一起时,聂谨言别说甜梦乡,就是连一个囫囵觉,都不曾有过,神经绷得紧紧的,草木皆兵,看谁都像奸细,躺在床上,也恨不得是睁着眼睛的。
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真是举步维艰啊。现在想想,他们两个经历了生死,竟也慢慢地一点点地熬过来了,多么不容易。只是苦了这男人,辛难半生。
温小婉在聂谨言的怀里,轻缓地翻了半个身,把正面面向聂谨言,小巧的身子,全都缩到聂谨言的臂弯下。
聂谨言在温小婉翻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这几年来,生活虽安逸起来,他和温小婉带着聂谨行,也在外面置了府,过起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但多年磨炼出来的警觉,他从未敢丢弃。
这身边是睡得温小婉,若是在他独睡之时,有别人敢在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靠近他,他早就一掌飞过去,要了那人的命了。
在温小婉温柔的目光注视里,聂谨言装睡装得心安理得,这么多年的夫妻做下来,在他的心中,还仿佛如最开始在一起时的那般甜蜜——在对方一个眼神扫过来,脸红心跳耳尖冒出滚热的滋味。
一开始,聂谨言装睡,温小婉并没有发现,直到聂谨言的身体泛出暖暖的热度,她猜聂谨言是醒了。
既然人醒了,温小婉更加无所顾忌、肆无忌惮了。
那痒痒的滋味,瞬间传遍全身,又从全身各处传回那里,聂谨言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一把摁住了温小婉的手,宠溺地嗔道“小坏蛋!”
“人家才不坏呢,人家在给相公你舒缓筋骨,相公你辛苦了!”
这些年,虽都随着温小婉胡闹,聂谨言那稀薄的面皮,变得厚实了些,却还是被温小婉这‘含情脉脉’的动作,侍候得周身粉红。
这丫头这些年来,越发像个妖精了,连自己这种……,哎,都能被她挑逗琢磨得快乐无比,很难想像这丫头要是许了一个正常的男人,该是怎样的人间尤物。
只要这么一想,他整颗心就像掉到了晋西的老香醋里,酸溜溜的无法用语言形容,连着身体里滚动的那股子岩浆,都要一起醋成酸海了。
可惜……,这世间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注定是一个鸡飞狗跳墙的早晨。
“大爷,大爷……不……不好了,”
自从聂谨言带着温小婉独立开府后,以前在宫里侍候他的那些人,也被他一起带了出来,都知道他生活是个什么习惯。
是以,向这种在外面扯脖子喊的人,绝对不会是他手下的人,但能一路喊到他院子里来的,他手下的人还没有出手把这人一脖子勒死,应该不会是小事。
但是,哪怕是天大的事,对于这时的聂谨言来说,也是不可并提的,这世间,就没有什么重与他和温小婉两个人的人事的。
如今被生生地打扰了,还是用这种方式,聂谨言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多少情趣预热以及前戏铺垫,都在这扯着嗓子制造出来的燥音里,消失怠尽了。
聂谨言气得拿起床上的一个枕头,重重地扔了过去,内堂结实的红木大门,差一点没有抗住,凌乱破碎了。
屋外面扯着嗓子喊的那位,自然也听到了这重重的一声,还有拦着他,不让他喊的小禄子,脸都哭丧下来了。
只是那位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是他现在不喊出来,一会儿让大爷知道了,不定怎么罚他呢。早死晚死都是死,他趁早吧。
他们清晖院的下人,和主院的下人是不同的,都是开府时,由聂大爷采买进来的。
他们不随着主院的仆人叫聂大爷‘司公’,而是随着外面其它宅院的叫法,叫聂大爷‘大爷’的,叫自己院里那位主人‘二爷’的。
据说,他们侍候的这位‘二爷’是聂大爷的亲弟弟,但经他们几次壮大胆子,暗中观察,都没有看出这一对兄弟,有哪个地方像是亲生的。
他们侍候的那位二爷,温和事少,而这位大爷,好吧,他们也不知道是事多还是事少,他们大体是看到就吓得躲了——大爷那张脸肃得像阎王爷似的。
“大爷,你快起吧,二爷……二爷他……二爷他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
扯着嗓子吼的那位,已经嚎啕大哭出来了。
“什么?”
听得弟弟离家出走了,这回聂谨言也顾不得发怒了,从床上跳下去,就要奔门口。
温小婉连忙扯着一件袍子,从后面追着,“相公,裤子还没穿呢,可不能出去啊,相公……。”
他们夫妻两个在一起住时,从来都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几乎都是赤诚相见的,两个人都贪恋这种肌肤相亲的舒服。
温小婉囫囵着给聂谨言穿好,又把她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等她出去时,聂谨言已经看完聂谨行留下的那封信了,满脸都是惆怅。
温小婉从聂谨言的手里,扯过聂谨行留下的信,从头瞧到尾。
那信的意思大体就一个,聂谨行委婉地表示,他实在不想被兄长逼着娶妻,又说前二十几年,一直困于一方之地,如今终于自由了,想出去游览一番山河,请兄长嫂子勿要挂念云云。
温小婉没敢开口说话,她离着聂谨言最近,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聂谨言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了——聂谨行这傻小子,他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能逃离他哥的手掌?太异想天开了,纯属自找麻烦。
哎,自己相公也有错,逼那孩子逼得太紧了。娶妻这事有什么不好商量的,明明是喜事,非要硬着来。
果然,聂谨言在胸腑迂出那口气后,手臂一挥,墙头左右还有许多注意不到的暗处,立刻飞身下来十几个黑衣人。
“参见司公大人!”跪得整齐划一。
这般的速度以及这般的阵势,还有这平时又完全看不到的人,突然降落,吓得清晖院报信的那位下人,硬是把嚎啕噎了回去,险些背过气去。
聂谨言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今天晚上之前,我要知道人在哪里!”
其实没用到晚上,只是下午的时候,就有暗卫回来报信了。
聂大爷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二弟聂谨行,出城后连十里地都没走出去,就在过山沟沟的时候,被一位占山为寇的山大王绑上山去了。
聂谨言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急,几乎要拍桌子调军队平山了,但在暗卫说那山大王是个女人时,他忽然就淡定了。
“儿大不由爹,何况我只是长兄,他不是愿意离家出走吗?让他去外面试试也好。”
温小婉捧着茶碗,在旁边偷偷地抽嘴角。
她真诚地希望那位敢抢聂谨行上山的彪悍女汉纸福气够大,在聂大爷未带齐军队平山之前,能快速地生一窝姓聂的小崽子,否则……后果很严重。
——这无需用言语解释,是亲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