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总是带着隐隐的寒意。
黎凡躁动的情绪被这份寒意拉回了理智的圈子。他应该回去道歉的。马路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少了起来。像是指针指向12点就会回到1一样，凌晨的街道已经由下班时间的拥挤和吵杂变得有些清冷，渐渐显现了街道本身的样子，没有了拥挤的车流人海。街道马路也可以宽阔的让人心渐渐平静。
“喂，那个……”一个犹豫而又熟悉的声音。
黎凡抬起头，看到的是柳逸锐，跟在阙月身后的那个秀气的男孩子。
“这么晚了，在这干什么？”柳逸锐问。
“你呢？”黎凡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嗯，有点事情。不过回去可能就会挨骂了。”柳逸锐皱了皱眉。
“又被阙月拉去做苦力了？”黎凡问。
“别提了。”柳逸锐觉得自己的人生比眼前要走回家的路还黑暗，“她绝对到了更年期了，看谁都不顺眼。”
“哦。”黎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自然知道阙月是因为自己的背信弃义而发火。只是可怜了眼前这个无辜的受害者。
“宿舍也关门了吧，要不然去我家吧。”柳逸锐建议道。
黎凡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他清澈的一望无际。
柳逸锐的家。离就读的高中很近。只有他和一个保姆两个人。是父母为了他上学而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所以只有在假期。他才会回自己的家。
“不错的屋子。”黎凡打量了一番他的家。简单讲就是个时尚的音乐小青年。吉他贝司以及鼓槌，就是没见到鼓。散落的谱子。各式各样的海报。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CD……
“说说你到底怎么了吧。”柳逸锐装了装大人的样子。努力从刚才就一直在打量自己的黎凡面前提升下形象。
“我？”
“嗯，刚才看到你的时候，身边的空气都是凝结着纠结的气息。阙月那是身边都是怨气，戾气，靠近会死人的……”
“没想到她这么生气。”
“果然是你惹到她了。”柳逸锐得意的很，对自己开的这个话题，以及对自己准确的直觉。
“算是吧。”黎凡答道。
柳逸锐兴致勃勃的一屁股坐在了黎凡旁边，说：“其实呢，阙月吧，虽然看上去很霸道，很高傲的样子。人还是不错的。但是起了冲突她是死都不会认错的那种，所以呢，你去道个歉啦。再见还是朋友不是么？”
“估计她快恨死我了。”黎凡苦笑了一下。
“怎么了，你把她甩了啊？”柳逸锐的性质很浓了。
“没，我们俩还真没什么。就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以前也就是网友。”黎凡心想，为什么男女之间就一定要是爱情呢。
“那就是她看上你了，你没看上她？所以刺激到她的自尊心了？”柳逸锐觉得三八别人果然是很有乐趣的。
“你小子小说看多了是吧。也没，就是因为这次她的舞台剧。吵起来了。”黎凡说。
“为什么？”柳逸锐反而变得很不理解。
“总觉得有点会映射现实，预计现实其实挺可怕的。”黎凡答道。当然他也不期待柳逸锐能明白。
他总不能说，似乎这个《美少年之恋（待定）》的故事，渐渐的在自己的生活中默默的上演。
“现实么？”柳逸锐刚才的兴致勃勃当然全无，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他也曾经有这样的感觉。阙月似乎总能无意中预计到些将要发生的事情。
逼上眼睛，柳逸锐仿佛看到了水池对面，那个穿着校服笑的灿烂的女生。那是曾经在阙月家里偶然看到的散落在桌子上的一张草图。那个时候阙月很自豪的跟他说，水池对面那个男生，是以自己为模板画的。
柳逸锐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真的会在世纪广场的水池边，像画中那样，隔着一个水池的距离，看到了那个女生。心底刻下了那个笑容。
“喂，你想什么呢？”黎凡看着那小子渐渐安静到丧气。提醒道。
“想起你说的，说阙月可以预见未来的事情。”柳逸锐淡淡的说。
“哦？”
“你看，我玩音乐呢，是因为一个女生，大概一年前吧，在世纪广场的水池边上，她就站在我对面。她是别的学校过来参加演出的。是乐队的主唱。虽然后来再也没见到过她，不过偶尔在想，如果也走上音乐这条路的话，或许还有碰上的可能。”柳逸锐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的的手，似乎这话只是自己的自言自语。
“你够痴情的。”黎凡评价道。
“那只是第一印象太好了。总是想尽力争取一下，我讨厌只有回忆的东西，也怕自己不争取，以后会后悔。”柳逸锐辩驳道。
“嗯。那又怎么和阙月产生关系了呢？”
柳逸锐深吸了口气，很郑重的说：“也许你不信，在我遇到那个女生之前，在阙月家里，有一张她以我为模特画的草图，那张图就是在世纪广场，我和那个女生相遇的那一刻。”
柳逸锐像是说完一个秘密一样，期待着对方的反应。虽然说了不期待对方能重视，但是又希望对方记住自己的话，给予回应。
只是黎凡，瞬时变得毫无反应。
也许只是自己太敏感。
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也许只是自己太入戏。
也许……
在他没有听到柳逸锐的故事之前，纵使他千般烦躁，万般焦虑，那一切也只是也许。一个无力争取到自己的爱情的男人想到的也行，都是他减轻焦虑最好的办法。都是他逃避现实最好的借口。
其实黎凡并不知道，自己在发现希文的那一刻，就选择了一场自我欺骗。
黎凡忽然有种预感，或许阙月才是那个在这场纠葛中伤的最深的一个人。明明不是当局者的阙月，却有可能被他，冷希扬卷入。就像一个漩涡，她已经深陷其中，不是自己想让她脱离就能脱离的。
他们就好像乘同一艘船出海，遇到了漩涡。无人可以获救。也没有人能够靠岸。
“喂，你怎么了？”这是黎凡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