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希扬没有一定要陪着他们一起胡闹的理由,黎凡想追阙月,陪着那丫头胡闹,折腾舞台剧。他像是个无辜被波及的受害者。此刻的他,还要为自己找个钢琴老师。
那天几个人在KFC出来以后,黎凡送阙月回家。
“我说,希扬有女朋友的。”黎凡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我知道。”
“希扬很爱她。”黎凡继续。
“我也知道。”
“知道就好了。”黎凡有点泄气,转而又很生气,“知道你还追着他不放?”
“我哪追着他不放了?”阙月反问。
“我就觉得你对他热情过度。”黎凡解释道。
“我只是有欺负美少年的癖好而已。”阙月贼贼的笑了笑。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过了很久,黎凡忽然想到了她任性的要冷希扬去学钢琴的事情,说:“希扬不会弹钢琴的。”
一直低着头走路的阙月,抬起头,看着黎凡的眼睛,问:“他真的不会弹钢琴么?”
“嗯,我们大一就在一起住了,他没骗你。”
阙月没有再看他,喃喃地说:“我认为他会弹钢琴的。”
那晚黎凡回到宿舍的时候,希扬正在看那个剧本,看到他回来,抬头笑了笑。黎凡条件反射似的点了下头,却总觉得气氛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他又看了冷希扬一眼,总觉得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
熄灯,黎凡毫无睡意。
“睡了么?”黎凡问。
“没。”
“我今天跟她说了,说你不会弹钢琴的事情,不是骗她。”
“哦。”
“不过好像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你会弹钢琴。”黎凡笑了笑,“她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啊,连直觉都怎么迟钝,不是说女人的直觉很准的么。”
“她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说,她认为你会弹钢琴而已。”
“她为什么写这个剧本?”
“为什么?没问过,一定是为了她的恶趣味,整天美男长美男短的犯花痴。”黎凡笑了笑。
“很有意思的女孩子呢。”黎凡听的出,那个声音也在笑。虽然他知道,睡在他对面的床位的是冷希扬,可是感觉上,总有那么点差距,这个声音,让他有点安心,有点困了。
冷希扬坐在音乐教室里,看着面前的那架钢琴。他只有小时候,在他姐姐还活着的时候,见过家里有架钢琴,后来,随着姐姐的死,那架钢琴也被父亲急急忙忙的处理掉了。冷希扬打开眼前这架钢琴,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忽然发现,父亲似乎在处理掉了和姐姐有关的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他。
他还记得年幼的时候,告诉父亲自己和姐姐对话的时候,父亲那张充满恐惧而又惊慌的脸。从那以后,似乎就开始有点躲避自己了。
“姐,你会弹钢琴吧。”
“你还记得?”一个声音,在回答他。
“那你要教我了。”冷希扬说。
“为了这个舞台剧么?”这个声音总是让他感到温暖。
“为了一个自大的丫头,我这是在为兄弟自我牺牲。应该让黎凡那小子请我吃饭。”
音乐教室里,琴声先是流畅,再重复的时候便是极度梗塞,反复着练习着同一个地方。
“好难。”冷希扬不禁感叹道。
“我弹给你听。”
手指是键盘上飞舞的精灵,让这首曲子细腻而多情,目光是温柔的,像是在对谁诉说着什么,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安静淡然。这怎么会是冷希扬。听说他借了间音乐教室,便打算来看热闹的黎凡,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场温暖的演奏。
他被震住了,站在那里。他感觉到的是个女生,目光很温柔,和人打招呼的时候,会很淡然的笑一笑,这样的感觉,在不久之前,似曾相识。黎凡努力的寻找这个感觉的影子。就在昨天,昨天晚上,他回到宿舍的时候,那个微笑。那种感觉。
琴声停了,安静了很久,再听到的,是连不成调子的音符。手指像是刚学跳舞的双脚,总是无法完成一个旋律。冷希扬像是个赌气的孩子,双手像是两只脚踩到了舞伴,发出震耳的声响。冷希扬站起身,看到了愣在门口的黎凡。
“你,什么时候来的?”冷希扬有点慌。
“刚,刚到。”黎凡回了回神,“兄弟,技术有待提高,苦了你了。”
冷希扬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黎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他看到冷希扬在很陶醉的弹奏钢琴的时候,他的心像是第一次开始跳动一样,在没有遇到他之前,那颗心一直在沉睡,现在,他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身体有一股新生的力量。
等他回过神来,可以用理智进行思考的时候,才发现刚才他遇到的那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被提到过。
是哪里呢?
收到阙月的短信,让他买饭,顺便把自己也捎过来。黎凡看着短信想,在她心中,饭都比自己地位高。路过月色倾城的时候,透过落地的玻璃,看到了冷希扬和秦妍,两人甜蜜的说笑着。
虽然说昨天刚送阙月回家过,但也只是送到楼下。按门铃的那一刻,黎凡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送外卖的。阙月开门那一瞬间,黎凡确定自己是个送外卖的。
客厅很大,中间放了张玻璃的茶几,一组沙发,音响,宽屏的超薄电视,显然是为了玩游戏而准备的,电视旁边,地上,散落着游戏光盘,以及PS3。厨房仿照了吧台的风格。整个厅对着的落地窗,打开便是阳台。黎凡走过去,看了看,外面的夜景还真是漂亮。
“我的饭终于到了。”
“你家人呢?”黎凡问。
“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这么奢侈的房子。”黎凡开始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女生了。
“还行吧。就是找东西的时候太麻烦。”
“是你弄的太乱了。”黎凡虽然这么说,但是宿舍的卫生,整理,一直都是冷希扬在做,其实他和阙月是一类的。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黎凡感叹着,无意之中看到了地上的一张画。
一个女孩子在弹钢琴,门口站着一个少年,直直的站着,有点呆住的样子。黎凡忽然想到了这个场景,这是阙月写在剧本里的那一幕,当少年(冷希扬)的朋友(黎凡),看到少年在为他的母亲谈钢琴的时候,他被深深的震住了,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死去的姐姐,那个他爱慕的女子,在弹奏……
他终于知道,今天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了。他有点嘲笑自己,自己是不是太入戏了?
“这画?”黎凡问。
“哦,随手画的,到时候拿画说明比说话更容易让人理解。”阙月解释。
“剧本的主人公都没有名字(只有ABC标号),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物的名字取了?”黎凡问。
“用你们的名字叫就好了。”
“哪有用真名的。”
“你不说,谁知道那是真名假名?”
“说不过你。”黎凡说,“今天怎么没叫希扬和那个男孩子?”
“冷希扬啊,什么时候弹好了钢琴,什么时候再叫他,柳逸锐呢……”阙月的笑,坏坏的,“考试没考好,应该在家接受家庭教育吧。”
“你就好了,不用接受教育了是吧。”
“那是那是,谁能教育的了我啊。”阙月笑的得意的很。
“你这么有才,这么得意,那麻烦你,给你的人物起好名字,顺便给你的作品起个名字。”
“我不,反正我都写完了,你不知道写东西的痛苦,你还想让我再痛苦一次么?直接用真实的名字有很多好处的,你们可以更深切的融入作品。懂么,就像是现实就是如此一样。”阙月坚定的点了点头,很满足自己的自我言论。
“就像是现实就是如此?”黎凡重复了一遍。
“看样子,你已经经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