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帮手。”唐公馆,这是唐福轩第一次向自己的父亲提出要求。
“说”唐世杰的回答很短却很坚决。
“让重庆派一个至少三十人的小队到上海待命,这是他们落脚的地点。”唐福轩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们的武器装备需不需要我来提供?”
“不用。”唐世杰摇了摇头,“你要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最大可能的不暴露自己,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和军火沾了边,倭国人一定会对你有所怀疑,毕竟,现在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唐家的产业里,应该有一处还在开采的矿山,我现在需要借用里面的一样东西。”唐福轩梳理了下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火药?”唐世杰问道,“虽然开矿需要火药,但是用量多少,什么时候用,谁用的,都有严格的记录,倭国人回来定期检查,恐怕,我们没有办法挪用,不过,我倒是有几个比较熟悉的黑火交易贩子。”
“那样会更快的暴露我们。”唐福轩轻轻的摇了摇头,“开矿用的炸药,是和哪里报备?”
“上海警署警务处。”唐世杰想了想,“不过这里面的流程有些复杂,牵扯到许多的部门。”
“再复杂的流程也只是在政府改一个数字罢了,相比起我们派人贸然去黑市买黑火,这样的风险会小很多,而且七十六号也有权利审批特种货物。”唐福轩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样微小的改动,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你有计划了吗?”唐世杰的语气十分严肃,他知道事关重大,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甚至会牵连很多人。
“暂时没有,因为我还没有接到正式的通知,七十六号的工作安排还没有做,现在说行动计划还为时过早。”唐福轩轻轻的叹了口气,唐世杰知道,其实现在压力最大的是唐福轩,可是这样的压力也没有别人能替他分担。
唐世杰想安慰唐福轩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有没法说出口,毕竟是自己让他走上这条路的。
“少爷,颜小姐来了。”就在书房陷入无尽的沉默时,影红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好,让她到会客厅等我。”唐福轩安排道,自从颜如卿知道野原明香在唐福轩的卧室待过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唐福轩的卧室半步。
“稀客啊。”会客厅里,唐福轩打趣道,“不知道我们的大美女最近在忙什么,反正是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了。”
“我能忙什么?”颜如卿看着唐福轩,“我来唐公馆很勤,但是每一次来你都在七十六号,难道七十六号真的有那么吸引你吗?”
唐福轩没有和颜如卿打哈哈,他知道,颜如卿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有事找自己,对于她的行踪,唐福轩还是很关心的,自己已经身居此位,他不希望颜如卿成为以后别人用来打击自己的武器。
不可否认,唐福轩有了软肋,而有时候,这样的软肋是致命的。
“说吧,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情吗?”唐福轩端起自己面前的茶,问道。
“的确有事。”颜如卿看唐福轩表情恢复了严肃,也就不再客套了,“我们有位同志已经从根据地叛逃到上海,想要投靠这里的倭国人,他身上有许多文件,所以上面决定要在他把文件交出去之前让他消失。”
“这件事情要让我来做?”唐福轩笑道,“你们没有自己的联络点?我不相信地下党在上海没有布置自己的力量,而且我敢确信,七十六号查出来的,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其实这件事情上面已经有了打算,但是不能万无一失,所以,我想到了请你帮忙。”颜如卿看着唐福轩,“这次帮忙,算是我的私人请求。”
“你这么做,其实是违反规定的。”唐福轩放下茶杯,“如果这件事情是你自己的私下决定,我可以当做今天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但是如果不是,你们就真的应该想想了。”
“抱歉。”颜如卿没有想到,唐福轩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次谈话。
颜如卿走后,唐福轩一直在沉思,他不知道为什么颜如卿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和自己说这样的一件事情。
“父亲,我们失败了。”颜公馆内,颜如卿的语气有些失落。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不可能仅凭你的一句话就贸然的帮你,他的位置已经让他学会了全面的思考问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失败。”颜瑞祥轻声劝慰道,“反而,他的举动更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我们去争取的人。”
“但是现在他……”颜如卿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门外的嘈杂声打断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颜瑞祥对下面的人说道。
“是。”下面的人走了出去。
七十六号,三处办公室。
参会的人员名单已经出来了,七十六号也开始着手计划如何保证在上海与会人员的安全。
因为唐福轩是这件事情的全权负责人,而且这件事情是现在摆在七十六号面前最要紧的事情,所以,就等于唐福轩已经在代管着七十六号上上下下的事情。
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唐福轩手中拿着的,是周佛海和丁默邨给的尚方宝剑,平日里他们还敢明一套暗一套,但是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跳出来,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梅机关列席了会议,他们作为行动的监督者,不仅为了防止和平大会出现意外,更是为了监视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泄露这一次的安保计划,而安保计划泄露所造成的后果,就连梅机关都不一定能承担的起。
会议连开了三天,三天之后,七十六号把最初的方案放在了野原明香的办公桌上。
梅机关稍作修改,把这份方案上报了特高课。
影红也传来了一个消息,重庆派来协助参与这一次行动的人,已经顺利到达了落脚点。
“去关注一下有没有关于地下党叛逃的人最近到达上海的消息。”因为晴雪不在,所以唐福轩只能让影红接替一部分晴雪的工作。
“这件事情,从那天颜小姐离开唐公馆我就开始关注了。”影红说道,“已经有了进展。”
“那个人现在的落脚点在哪儿?”唐福轩暂时还不想动用七十六号的力量,他想看看青绣坊的作用到底有没有自己预期的那么大。
“那个人被暂时安置在了一个小楼里,二十四小时监控着,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在忙关于和平大会的事情,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功夫去管他。”影红说道,“这件事情是七十六号执行的,在行动队那里,应该可以查得到记录。”
“这样人的记录应该在专员室。”唐福轩用关节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我是没有权利调取专员室的记录的。”
“负责监控的,是七十六号行动队的人。”影红笑道,“这个消息,我还是从行动队一个队员的嘴里得到的呢。”
唐福轩看着影红的表情,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没过多久,行动队队长便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唐处长,有何指示?”行动队长看着唐福轩,有些战战兢兢,毕竟倒卖鸦片的过程中,行动队没少参与,所以这一次也未能幸免。
“行动队队员都在吧,和平大会马上就要召开,我想找行动队开个会,布置一下任务。”
“这个……”行动队长有些为难。
“我不是说过,行动队的一切任务都取消吗?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和平大会的顺利召开。”唐福轩皱了皱眉头,“难道,我的话在你这里不管用?”
“不是,前几天有人到行动队借人。”行动队长犹豫了很久,才把这个情况说了出来。
“借人?为什么没有人和我说?”唐福轩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冷,脸色也变的越来越难看。
“那段时间,您在忙走私渠道的事情,所以……”
“好,好,好。”唐福轩指着行动队长的脑袋,“你做的不错啊,挺会拿自己的手下给别人做人情。”
“谁?”唐福轩问。
“专员室说有一个要犯需要看押,所以让行动队的兄弟们……”
“要犯为什么不关到七十六号监狱?”唐福轩看着行动队长,“我暂时不处理你,走吧。”
“唐处长,我……”越是这样,行动队长越是更加惴惴不安。
唐福轩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行动队长惶恐的离开了,他知道,这件事情一出,自己在七十六号的路,也就到头了。
“季主任,听说你专员室用人,都用到我行动队的头上了?”唐福轩拨通电话,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电话的那边,是七十六号专员室主任季庆仁。
“他们没有向唐处长报备吗?”季庆仁听到电话那边唐福轩的语气之后就知道,这件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看来是我御下无方啊。”唐福轩叹了一声,“自己的手下办事,自己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是兄弟我的不对。”季庆仁陪笑道,“但是你是知道的,专员室这边,本来就人手不够,况且,都是为新政府做事。”
“那不知专员室用我的人干什么呢?”唐福轩问道。
“看一个人,一个特殊的犯人。”季庆仁听得出来,唐福轩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再编一个其他的事由,已经没有必要了。
何况,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瞒着唐福轩。
“犯人为什么不关押到七十六号监狱,还要让我的人去给季主任二十四小时守着,难道我的手下是看门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