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国禁酒令的颁布,泯阳城内越来越多的酒肆闭门歇业。颁布禁酒令的原因很郑重,八个月前,贤明勇武的皇帝陛下因为酒后狩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至今未醒;仁孝聪慧的太子殿下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颁布了这道法令。
尽忠职守的大臣们嘴上都称赞这是一道英明的法令,但是下朝回去总要关起门起来喝上一盅,并在心中腹诽一番。禁酒令的颁布使得酒水的魅力空前高涨,即使从不沾酒的人也想通过各种途径品味一番。人们见面不再谈论哪里的姑娘更漂亮,活儿更好;而是谈论哪种酒的口感更好。
泯阳城内有精明的商家,从乌蛮运来一桶桶的猴儿果摆在酒楼(或者现在应该叫食肆)大堂内,上书:“猴儿果放置过久会发酵成酒水,请在变质之前食用。”
深秋时节,日短夜长,太阳早已落下。
繁星如瀑,夜色茫茫,禁酒令下的泯阳城内,灯火辉煌,繁华更胜。
繁华的背后,满目疮痍,在那些星光与灯光遗忘的地方,时有劫案发生。这让平日里散漫惯了捕快们不得不打起精神,走街串巷卖力的吆喝。
从食肆后面的巷子里传来一阵乞丐的哀求声:“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盘坐在巷子的阴暗处。每当有路人经过时,他总是飞快的起身,跟上前去用可怜兮兮地声音哀求过路的行人给些施舍。
当冷漠的行人走出巷子到了大街口时,他也放弃了哀求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如此周而复始,却没有人知道他一天的究竟能讨到几个铜钱。
“年轻人,行行好吧!好人自有好报,上天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喂,我说你啊——”周而复始的乞讨,因为这个带着嫌弃和怜悯的声音戛然而止。
向这个乞丐打招呼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身形挺拔,皮肤白皙,剑眉星目,清秀的面貌里带有几分稚嫩的年轻男子。年轻人步履不稳,身上散发这一阵阵酒气,似是喝多一点。
年轻人从食肆出来已经走到了大街上,听到乞丐的哀求后,硬是把自己拉了回来,扭头看向这个满脸胡渣的乞丐。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乞讨呢?”男子的口吻和态度远远超出他年龄,显得是那么的老成。
听到这样的问题,乞丐满脸的迷惑。
“您说什么?”乞丐的脸色有些茫然。
“唉!你有手有脚,身强力壮,怎么会找不到一份体面的活儿,就算乌蛮奴隶也比你强,起码他们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乞丐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确实无法说出乞讨的理由。而对面的年轻人仍旧自顾自地发表着长篇大论。
“不过话又说回来,做乞丐也是有讲究的。你看看别的乞丐:有人自己拿些铜板丢到碗里,穿一身破衣烂衫,拄着一根竹竿沿着大街乞讨;也有些人装作缺胳膊少腿;或者干脆双目失明;总之要多凄惨便有多凄惨。那些乞丐卖力的表演,比真正的残疾人还能吸引别人的眼泪。你看你坐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声不响的能讨到什么,和他们比起来,你显然还是一个没有入门的乞丐。”
“啊!”乞丐听得莫名其妙。照以往的经验,他是不可能从年轻人那里得到施舍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还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钱袋来了呢?
“如果是寻常,我是不会管你这种既不专业也不敬业的乞丐……”年轻人说着说着打了个嗝,从钱袋里面拿出几个大银锭。
“五十两一个的大银锭啊。”乞丐心里想着,咽下一大口口水,两眼更是放光,贪婪的盯着那个钱袋。
眼前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转眼间又消失在年轻人的钱袋里。年轻人在身上四处摸索,终于从袖袋里翻出了几个铜板。
“对于本少爷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少爷我心情很好。你今天向我打招呼也算你走运,把这些钱收下就好了。”
瞬间,乞丐满脸堆花地笑道:“谢谢您,大少爷!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算了算了……忘了也无所谓,赶快收下好了。”摊开手里面握着的那几个铜板,年轻人催促道。
“啊啊,谢谢!我相信上天一定保佑您大富大贵、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早生贵子。”乞丐语无伦次的对年轻人道谢。
“我也只是在高兴的时候做做善事而已。若是你的话真灵验的话,你也不呆在这里乞讨了。”
“啊,也是,我要是说话灵验的话,早该让自己娶上十几个婆娘了,哪里还能呆在这破地方讨饭吃。”乞丐故作憨厚的笑了笑,两眼通红的盯着年轻人。
“别啰嗦了,赶紧把这几个铜板拿着,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休息了。”年轻人打断了乞丐的滔滔不休。
“哦,对了!我这里有早上刚刚摘的野果。我想把它送给您,作为您好心的报答。您一定要收下。”乞丐说完话,也不拿年轻人手里的铜板,径自往身旁那个肮脏的破袋子里面摸来找去。
“算了算了,都快一整天了,恐怕早就干了,你留着自己晚上充饥吧!”
“不会的不会的,上天一定会因为您的善举让它们永远保持新鲜。”乞丐说着话,满脸兴奋地歪着脑袋打量着袋子里的东西。
“这可是又大又红的文殊果呀……”
突然,变故发生了,一把闪着银光的锋利短刀,从那个肮脏而不起眼的破烂袋子里冒了出来的是。
“啊!”长着满脸胡子的乞丐似乎在说着什么。不过,那张邋遢不堪的脸上笑容却非常真切。
就在那兴奋的怪叫停下来后,乞丐的声音便变成了剧痛时的凄惨喊叫。
当那把刀子即将要刺进年轻人身体时,年轻人抓住了乞丐拿刀子的手腕。同时身体轻轻地偏向一侧。刀子划过虚空,擦着年轻人的衣裳呼啸而过。眨眼间,年轻人抓住了乞丐那拿刀的手,毫不客气地将乞丐的手扭到了他的身后。
乞丐的怪叫变成哀号,年轻人行云流水的反应都在一瞬间。
“嘿。”年轻人笑着慢慢靠近乞丐后背,缓缓的将身体的重量压了下去。随着,传来了刀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从乞丐腕关节处清晰的传来“吱嘎”的声音。不过,这声音马上就被乞丐凄惨的叫声给淹没了。
“啊!放开我,混蛋,你要干什么?”乞丐不断的惨叫。
年轻人逼着乞丐走向食肆的墙边,提起右脚狠狠的朝他膝盖弯里猛地一踢。随着一声凄惨的叫声,乞丐便跪倒在地,接着慢慢的沿着墙壁瘫到地上,低声呻吟着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