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疗组后,谢炎先安顿好盈盈,让她好好地睡一觉。也没有急着问乌有关于使徒的事,而是决定先去做另一件事。
出发前,他将一块布裹在头上,尽可能遮住脸,独自一人悄悄外出,前往——膳房。
傍晚时,膳房里传出一阵雄浑的怒吼:“是哪个兔崽子偷了我的鸡腿!”
揣着两个热乎乎的大鸡腿在怀里,谢炎心里美滋滋地,一会儿等盈盈醒来正好趁热。
果然,谢炎回到医疗组时盈盈才刚醒不久,当看到谢炎神秘兮兮将揣在怀里用纸袋装着的鸡腿拿出来之时,盈盈眼中大放光彩,直吞口水。
“哇!鸡腿!”
盈盈迅速夺过,二话不说大口啃起来。
谢炎很满意,瞧这只馋鬼,跟上辈子没吃过鸡腿似的,在没见到鸡腿前还闷闷不乐的她,见到鸡腿后完全变了。
好吧,盈盈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谢炎不知道的是,盈盈在咬第一口时就有过稍息停顿,那种味同嚼蜡的感觉又回来了。
“嗯……好吃。”
“慢点慢点,瞧你吃的。”谢炎并未察觉异样。
“……谢炎你也吃。”
“好吧。”
于是两人一手一个鸡腿津津有味地吃着。
吃完,盈盈想起了与莫枢接触的情景,虽然莫枢说过让自己保密与他的事,但是憋在心里总难受,谢炎又是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讲述的大部分内容一致,先是说了梦境“少年回眸”,吓醒了想到外面透口气,却见着莫枢,然后莫枢在自己面前摊到,照顾了他一整夜的事。省略掉心中那个女人说的话,与不受控制靠近莫枢的事。
谢炎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是莫枢,他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与盈盈处了一夜!
“莫枢说,他不是要真的要处死我们,只是吓唬吓唬。”盈盈道。
谢炎也知道曲银尘的攻击不足以致死,由此可见莫枢没在撒谎,即使如此,谢炎还是没对莫枢没有半点好感。
乌有走了进来,“盈盈醒了,正好一起听,免得再说第二遍。”
谢炎一滞,盯着乌有一阵挤眉弄眼,意思是:跟我说就行了!
可乌有看都没看他一眼,搬了张凳子坐下来,双手交叉抵住下巴。
“乌有要跟我们说什么?”
“关于君主使徒……”
“够了。”刚开口,被谢炎一声斥责打断,有关于君主使徒的事,不明说也知道是极其黑暗的一面,背后的真相有多吓人,盈盈的心那么单纯,是不是能够承受。
“在山水间迟早都要知道。”
“君主使徒这个身份,由上一代君主设立,现在我们的君主莫枢是第二代。那时候的山水间和风云壁之间的战争更加激烈,每天都有人伤亡,即使是君主也不例外。一次老君主在战役中身受重伤,离死亡只差一线。捡回一条命后老君主才意识到,如果当时他一命呜呼,山水间很可能面临着灭亡的危险,没了领袖的族群,杂乱无章,风云壁若在此空挡倾力进攻,山水间必亡。为了不让此次事件再次发生,多一分保障,才有了使徒的存在。”
叹了口气,乌有继续道:“选出一个人,与君主立下血之契约,这种契约一旦成功,所有君主受到的伤害都会转移到使徒身上。”
听到这,盈盈愤懑道:“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自己受到的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让别人承受呢?莫枢也有使徒吗?是我看错他了,还以为是个好叔叔呢,太过分了!”
“叔叔?”在乌有的认知里,盈盈根本就没见过莫枢,何来“叔叔”一说。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乌有你接着说吧。”
乌有点头,道:“一般的契约人能承受的转移伤害不大,所以使徒必须是极强之人,他们原本的身份一点都不卑微,相反是高贵稀有,拥有贵族血脉的孩子。”
“最黑暗、最无人性的一面就在这里,为了让使徒的实力变强,能承受的伤害更多更大,会进行残酷的选拔。毕竟这种契约一生只能立一次。每到挑选使徒之时,君主会对所有贵族家庭下令,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孕育出新生命。”
“但是由于贵族血脉天生太霸道,本来是很难有下一代的,更别说在短时间之内了。而贵族家庭收到命令,绝不怠慢,他们除了血脉之力有用外,平时嚣张跋扈,养尊处优,权利地位都是君主给的,他们随便杀一个人都不用偿命,既不用上战场打战,也不用刻意修炼星能,修炼方面全凭自愿。这些无理的特权都是君主给的,现在要他们贡献出一两个后代又如何?”
“全山水间经过几万年的繁衍,贵族数量在三百名左右,这次孕育出来进行挑选的孩子是五个,已实属不易,要知道在平常情况下百年才有一个贵族孩子出生。”
“那些贵族孩子会在五六岁时安排穷凶恶极的罪犯与之对战,先是一对一,赢就生、败就死,再增加到两个、三个、四个,最后一群人围攻一个,罪犯们赢了可以摆脱罪名,输了只能死,贵族孩子亦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就算赢了还得继续战斗罢了。”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安排他们五人进行一次厮杀,在他们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喊停,以此来磨炼他们,逼他们变强、成长。贵族虽然平时嚣张,但是遇到这种事真的连条狗都不如。”
说到这里,乌有突然停顿,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说?”谢炎问。
乌有此刻在想的是谢炎的身世,如果谢炎十五年前出生,那个时候不是正赶上君主颁布挑选使徒的命令吗?如果谢炎是山水间贵族家庭的孩子,他的父母不忍让他接受使徒挑选,用了某种办法将他送到了锦阳城……这就解释得通了。
“没什么。”乌有又道:“在不断地厮杀和战斗中度过几年,再选出他们之中两个最弱的单独进行比拼,这次生死不论,胜者生、败者死。王家的孩子和秦家的孩子在这场战斗中纷纷力竭而死,还有一个林家的孩子实力更弱,早在开始车轮式进攻不到一年就陨落了。剩下最后两个分别是古家的古若离和冯家的冯雨幽还在坚持,他们实力势均力敌,最近就要让他们进行一次生死比拼,只有一方丧命才能结束战斗,听说两家还是交情甚好的家族,两个孩子在小时候还是极其要好的朋友,亲如兄弟。”
“贵族,也有贵族的悲哀啊!”
结尾,乌有深深感叹,他对贵族是没什么好感,可是在使徒一事上却深表无奈,已经斗死三个了,偏偏剩下最后两个还是极其要好的兄弟,古若离和冯雨幽两人最终要有一个人性命断送在好兄弟手里,有一个人要亲手断送好兄弟的性命。
“怎么会……”盈盈捂着嘴哽咽,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泣不成声了,最后又听到两个兄弟明明要好却要互相残杀,对他们实在太残忍了。这一切都是那个看似无害,还有那么点亲切的莫枢下令干的事?从此刻开始,盈盈对莫枢再没有好印象,有的只是一个残忍恶毒的大魔头形象。
谢炎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山水间的黑暗还是烙印在了盈盈无邪的心里。
“因为契约在五米内才生效,君主和使徒总是形影不离,是除了夫妻外关系最亲密的人。”乌有还补充了一句。
“还说!”谢炎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可以杀人。
根据乌有的描述和在擂台上看到的场景,盈盈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少年身上会出现那种可怕到让人窒息的眼神,也理解了少年瞳孔深处那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与无助。
先别说冯雨幽是个孩子,就算让个大人经历一遍这些又如何?结局依旧是惨不忍睹,而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就是莫枢那个大坏蛋!
“坏人!你是个坏叔叔,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盈盈在心里把莫枢往死里骂。
“乌有,在那个擂台上的孩子……是他吗?”盈盈含着泪问。
“嗯,他叫冯雨幽。”乌有点头,正欲起身,“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不想再看到白天的场景的话,最近最好不要出门。”
“等等,莫枢的罪行该不会只有这条吧?比如说十年前风云壁入侵这里捉走两百个孩子时他的反应如何?”
比起使徒之事,谢炎心中一直萦绕着一个疑问,那晚听完英吉的哭诉后就有了这个疑问,偌大一个山水间,人看起来都不是胆小的鼠辈,拿十二太守和三将而言就行了,这些人无一不是实力强大,再说了,就算被夺走机关令牌让他们攻入内围又如何?机关令牌有几块?攻进来的人有多少?哪怕只有这些人抵抗,又岂会被捉走两百个之多?除非山水间没一个人站出来抵抗。
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乌有也始料不及,不管莫枢曾经做过什么错事,他都是山水间现任的君主。十年前的乌有才七岁,具体细节是记不清了。谢炎既然问起,他只好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你说的这个事,我只是听前辈们说过一些。十年前,在敌人入侵山水间时,我们的人一开始是有抵抗的,后来不知为何君主突然下令全员都不许抵抗,还派了三将出面阻止那些不听命令抵抗的人。”
“原来如此,他是脑袋被驴踢了,敌人都杀到家门口了还不许抵抗!难道就因为他是君主,就能随便决定族人的死活?有病治病,有药吃药啊。”谢炎冷哼一声,又道:
“被捉走的两百个孩子流放到锦阳城,十年间他就没派人去寻找过、解救过?难道他不知道孩子没脱体会毒发,毒发时扛不过会丧命吗?”
盈盈又对莫枢加深了厌恶。
乌有摇摇头,虽然具体他不清楚,但是他觉得君主会下那样的命令肯定另有原因。君主如何管理山水间不是他一个护卫能掺和的,但是在君主管理的三万年间除了这件事外一直都好好的。
十年间,莫枢没有对此事做任何解释,山水间族人对屡次与他们出生入死上阵杀敌的君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息了对此事的不满,都认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始终相信君主,他是个明君。”乌有道:“对了谢炎,你脱体的事可能要提前进行。十年休战已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开战,一开战伤员就会多起来,筱井的意思是明天,你做好心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