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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月之夜

孤寂的夜空漆黑一片,没有月亮星辰,有些压抑沉闷。

烛光摇曳,明暗不定。淡淡的烛光闪烁,依稀可以见到石头筑成的墙壁和精铁围城的栅栏,这里似乎是一间牢狱。

在这牢房的角落里靠着一个人影,他蹲坐在那里,宽大的衣服遮住了他身躯,脏乱的头发淹没了他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容,不过从身材上看他应该是一个少年。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一动不动,他像是和这冰冷的墙壁融为一体,变成了冷漠的石头。

除了少年以外,这里再也找不到其他人。永远的黑暗中,寂寞与他相伴,只不过相顾无言。

………

天玄大陆,百家争艳,万国逐鹿。韩国在其中并不算是一个大国,不过它却也是一个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国家。传说这个国家里有座‘地狱’,‘地狱’当然不是真的地狱,而是它距离地面有五千米,里面的犯人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有毁灭一国的罪人,以人为药引的炼丹士,罪当天诛的魔道……,每一个人放出来都将会是一场灾难,而且据说这个牢狱的下方镇压着一头深渊魔界的龙,所以人们才会这样称呼它。民间传言,“地狱”可能就位于韩国望君城的西王府。

黑夜中的西王府像是一座神秘的城堡,西王府的小王爷也是一样。小王爷韩昱是老国王最小的儿子,也是他最器重的儿子。他不仅没有王侯子弟的骄纵跋扈,而且其天资聪颖,足智多谋,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深得国王的喜爱。日渐老迈的国王希望在七个儿子中选出一个太子,以待日后继承皇位,最受恩宠的小王爷无疑是其最佳人选。不过七王爷却并没有要继承皇位的想法,他甘愿在这望君城当一个小王爷。世人对其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虽为皇室却胸无大志,怒其不争。也有人说他奉行中庸之道,上善若水……

“王爷,您回来了。”王府门前,一名负责守卫的士兵对眼前之人行礼。

“嗯。”带着疲倦的声音传来,他应该就是七王爷韩昱。门前的灯光褪去黑暗,也照亮了七王爷那消瘦的脸庞。他身着月色白衣,乌黑浓密的长发齐肩而下,高挺的鼻梁上有一双如宝石般深邃的眼眸,而上斜眉入鬓,他的眉毛就像是两把出鞘利剑。其如刀削般的面容棱角分明,有些冷峻。他有着年轻俊美的五官,约莫在双十年华。

韩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色宽大长袍,头戴兜帽,全身都隐没在衣服下,分不清男女。

七王爷韩昱并没有再说什么就进了西王府,他身后的那个黑袍人自行离去。夜半归来,韩昱来不及洗去风尘就径直往一处走去。闪烁的灯火似在催促人的脚步,他在不知不觉间走快了些。

穿过亭台阁楼,走过婉转长廊。终于,他来到一幅房门前。两旁的守卫正准备对他出声问候行礼,被他摆手制止。

他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在外面站立了一会。像是调整自己心情与状态,他轻轻的做了三次深呼吸,他那冷酷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今夜无月,阑珊的灯光洒在了他身上。此刻他那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柔和起来,更有一股温暖圣洁的气质。

他轻轻的推开了门,而且他的步子也变得轻柔起来,仿佛是害怕惊醒正在沉睡的公主。这是间很大的房子,但是里面却没有什么东西,很是空旷,所以房间最里面的那张床就变得显而易见。

韩昱来到床前,仔细凝视着床上的人良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的眉头紧锁,表情苦涩哀怨。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与温柔,似在看着自己久别重逢的情人。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她似乎是一个女人。灰白干枯的头发,消瘦的脸颊毫无血色,深凹下去的眼窝,可以清晰的看到眉骨,皮肤上泛着不健康的灰色,这是油尽灯枯,将死之人身上才会有的颜色。皮包骨头,她就像是一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干尸”。

韩昱悲悸。沧海桑田,世事无常,他无论无何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青春阳光的美丽女子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摸样,命运总是无情。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马。他很喜欢她,从很久以前就认定她将会是自己的王妃,就连国王也默认了,那时候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将来一定会在一起。

造化弄人,直到三年前的事故,韩昱差点死掉,女子也得了怪病。韩昱请遍了全国的大夫也治不好她,圣职者的治疗术也没有效用,所有人都对她的病束手无策。后来陆陆续续有人劝韩昱放弃,这里的放弃有两重意思,一是叫他不用再找人治疗她,因为完全看不到希望。二是让他放弃女子,另找王妃,世间美丽的女子这么多,难道就再没有人会让你倾心吗?

韩昱并没有放弃,这三年来,他踏遍穷山恶水,历经千辛万苦,到访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只为女子求医问药。但是女子的身体日渐消瘦,病情在一天天恶化,似是随时可能死去。韩昱只有请人用特殊的方法为她续命,代价就是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怕模样。

……

过去种种,仿在昨日,历历在目。

“我来了,这次可以带来一些好消息,你听了肯定会很高兴。”韩昱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他平静下来,如对老友长谈,轻声细语。他想起了很多往事,想起来了他们小时候初次相遇的地方。

“这次出去,我到了很多地方,也见识了很多东西。”他拉起女子干枯消瘦的手臂,放入手中轻轻抚摸,似情人之间的亲密接触,只不过床上的女子再也不能醒来。回忆如潮,那是在十年前,他们初识在一座寺庙里,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从皇宫偷跑出来的郁郁寡欢的小王子,当少女宛如一个快乐的精灵出现在他面前时,年幼的王子非常生气,他想凭什么我这么伤心,你却这么高兴。他不由分说就和少女扭打了起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巫师。这一次出发,我幸运的到了大陆南方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他的眼神迷离,似在对女子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结果,当然是他输了,那时的他年纪比少女还小,而且他的身体也很瘦弱。

“那里是一个巫师倍出的地方。巫师和魔法师很像,巫师可以使用巫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关于巫术的一些秘密。”

“我是从一个喝醉酒的村民那里听到的,据说巫师里有些禁忌的巫术存在,那些禁忌的巫术可以强大到生死人肉白骨,逆天改命。”说到这里,韩昱的声音竟然有些轻微颤抖,那是无法压抑的喜悦之情。他幻想起了少女恢复健康后的样子,那样的她美丽无双。

韩昱的眼神朦胧飘忽不定,他又陷入回忆中。

小王子被打的鼻青脸肿,少女下手真是不留情面。由此发泄后的王子郁气全消,他竟然傻笑了起来。少女看着少年的白痴模样,不由得生起同情心,她在心里叹道:唉,看来是我下手太重,竟然把他打傻了。少女轻轻的把少年揽在怀里,小王子正疑惑间,少女的声音传来,“这是哪家的白痴少年,竟然被丢弃在这里,好狠心……”

少年怒目而视。

他们就这样相遇相识,两人年纪相仿,意气相投,很快建立了友情。

少年骗了少女,他说自己是因为父母吵架,才跑出了的,当时心里烦躁没有认准方向而迷了路来到这座破庙。至于为什么打她,完全是因为看她不爽。少女揪起他的耳朵,少年一阵呲牙咧嘴。

少女的身世很简单,她名叫雪落,是一个孤儿。至于为什么会在这座庙里,这里是她的家。某年的冬天,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父母丢弃在路边,被一个云游的老和尚捡到,那时候的她奄奄一息,老和尚就近把她带到这座庙里住下,这一待就是十几年。现在,她已经长大成人,可是一年前老和尚却死了,是她亲手埋的。老和尚临终前还嘱托她,要她健康快乐的活着,自己会在天上看着她,所以不用为他伤心。老和尚说完便去世了,他的脸上还带着安心的笑容,走的时候并没有痛苦。说到这里雪落有些伤感。很简短的介绍,不过里面又包含了多少辛酸苦辣?其中味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说的人还没怎样,听得人倒是悲痛欲绝,小王子双眼发红,愁眉泪眼。他现在年纪尚小,心思单纯,认为这世间最悲伤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少女看着他的模样,又是一阵嘻笑。

“怎么了?难道老和尚死了你就不伤心吗?”小王子脸红耳赤的争辩。

少女觉得他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总是忍不住用手去摸他的头,把他的头发弄的一团糟。结果又惹来少年一阵反抗。

过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少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伤心,怎么会不伤心呢,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少女的眼角泛着晶莹,她睁大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她掩饰的很好。“可是伤心又能怎样,日子还是要过的,与其伤心度日,还不如开心一些,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叫拿得起放得下。”少女言语轻快,满不在乎的样子。

少女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不过真的是这样吗?她与老和尚相依为命,两人情同父女,这世间血浓于水的亲情本就纠缠不清,又该怎么放下,如何放下。

小王子无言沉默,他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他在偶然的机会听到了那些哥哥的对话,他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丑恶事情最为厌恶愤怒,所以一气之下逃出皇宫。和少女相比,他的烦恼不值一提,他决定不再逃避。

“嗯,你说的很对,人不应该为过去所牵绊,我们只能活在当下,展望未来。”少年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

不过少女看着少年老气横秋的可爱模样,又忍不住开始盘弄他的头发。

……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已是傍晚,夜漫黄昏。

“好了,还生气吗?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不是迷路了吗?我送你回去吧。”少女看着撅着嘴的少年,没有再调笑他,如果再晚些,路就不好走了。

“嗯。”少年也知道是时候该走了。

他们起身出发。下山的路并不是很长,他们很快就到了城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们却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分别的时候到了。

“剩下的路知道怎么走了吗?”少女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他看着少女的眼睛,认真说道:“小姐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很喜欢这个少女。

“当然可以,只是那时候你不要一见面就犯傻噢。”雪落看着少年认真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调笑,:“到时,我就不打你的脑袋了,之前我还以为你被我打傻了。”少女吐了吐舌头,模样很可爱。

“哼,我那是故意让你的,本少爷可不打女人。”得到答复的少年开始大言不惭,他眉飞色舞,完全忘记了脸上的熊猫眼。

“哦,那你现在不用让我了。”少女作势欲要动手。

“好男不跟女斗!”少年大窘:“再见!”,他连忙挥手道别,然后转身狂奔而去,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身后清晰可闻,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很想放声大笑。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此刻的他神采飞扬。

往事随风……

烛光摇曳,韩昱从思绪中醒转,他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笑容,仿佛又变成小时候那个破庙里的少年。

很长一段时间,待到恢复平静后,他才继续说道:“我把那里的巫师‘请’了一些过来,他们绝对有办法治你的病,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好起来的。”

韩昱起身为女子整理好被子,他在女子的额头轻轻一吻。“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希望可以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模样,到那时你不可要再拒绝我。”

他最后看了一眼女子,不再迟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关好房门,就有一个侍卫走来到他面前对他说道:“王爷,事情已经准备好了。”

韩昱又恢复了平时冷酷的样子,此前的柔情早已不在。他问道:“嗯,仪式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随时都可以,王爷。”

“好,你可以下去了。”韩昱转身向某处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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