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林”号浮空飞舰正在高空全速向北飞行。
一环法师雷古诺·加加林正在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法师不同于战士,优秀的战士可以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都能保持战斗力,但法师必须时刻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因为法师战斗力来自于清醒的头脑,所以良好的睡眠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犹其重要。
“似乎第三只星之秘匙不在那个女孩身上。”雷古诺将自己的紫色晶石抛给帕特宁后说,“因为没有感应到共鸣。”
“即使在她身上没有星之秘匙,但她身上必然能找到那只星之秘匙的所在地的线索。”帕特宁接过晶石,和他那一只一起拿在手里,“不然波勒国王也不会不顾一切地要把她救出来。”
“这是你这么多年以来隐居在波勒王国的原因吗?”雷古诺望着好友,“可你是怎么知道波勒王室拥有星之秘匙的?”
“我说过不会屈从命运的安排,但不代表我会逃避命运。”帕特宁转过身,面向远处那几个孩子,“我是在十二年前返回圣教皇岛后,无意中窥视到历代教皇流传下来的部分秘密,从中了解到波勒王室暗中收藏其中一只星之秘匙这回事。其实历代教皇一直想夺取这只星之秘匙,只是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而已。我一直隐居在这里,就是等待着这一刻,与命运的碰撞。”
“说起教皇,”雷古诺说,“这样真的好吗?怎么说他也是你的……”
“这事别再提了好吗?如果你还是我的朋友的话。”帕特宁挥手打断雷古诺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父母--麦克曼爵士夫妇之死,这些都是那位戴着面具、道貌岸然的教皇一手造成的。”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雷古诺的回忆。
“进来吧。”
门被打开,地精奴隶科林端着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有一杯热气腾腾的深色饮品。“主人,您的咖啡。”科林恭恭敬敬地将托盘呈上。
轻呷一口香浓柔滑的咖啡,雷古诺闭上眼静静享受了几秒钟,然后他问:“那几个孩子都在干嘛?”
“他们都站在舷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尽管在高空,气温寒冷,但法师早用火系中的能量系魔法对飞舰进行过加持,使里面保持着适合的温度,那几个孩子即使站在舷窗边也不会被冷得发抖。虽然是刚刚经历过丧亲之痛,但好奇心仍然在孩子的内里占据统治地位,从高空往下看去是另一种他们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几个孩子又怎么值得离开呢?
“科林,应该马上会遇到气流了,让那几个孩子回到他们的房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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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会蠢到为了一个侍从自投罗网,哼,可是到头来你不仅救不了你的侍从,连你自己也已经插翅难逃!”自认已经控制局面的米洛勒斯飞扬跋扈,他大概真的以为自己眼前的人已经成为待宰羔羊了,“现在,我以圣骑士之名宣布,威廉·马诺违抗教皇陛下的命令,放跑波勒王室的流亡公主,已经成为教会和圣殿骑士团的叛徒!必须剥夺其圣骑士的称号并予以逮捕!士兵们,还不上去把他的圣骑士战甲脱下?”
有几名轻步兵真的冲上去,想脱下威廉身上的战甲。
“咣”的一声,威廉亮出了自己的利剑,寒光闪烁照射在冲上来的几个轻步兵的脸,大喝一声:“我看谁敢上来!”几名轻步兵被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
“威廉!你想暴力拒捕吗?”米洛勒斯大声喊道。
“哼,米洛勒斯,你凭什么宣布我有罪并逮捕我?你是宗教裁判所的人吗?”威廉冷冷地问道。
“这……”米洛勒斯被气得满脸通红。
威廉继续反问:“圣骑士称号和圣骑士的战甲是教皇陛下亲自授予的,只要教皇陛下才有权力将其剥夺,米洛勒斯,你想脱下我的战甲,难道你认为自己的权力比教皇陛下还大?”
“我……”此时他的脸色已经由红色变成铁青。
得理不饶人,威廉一步步进逼,不让对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再说,我跟你同为圣骑士,地位是相等的,我不是你的部下,凭什么要听你命令?你又凭什么对我实施制裁?你是圣殿骑士团的统帅吗?不是!你连副统帅都不是!”
“你……”米洛勒斯的脸又进一步被气成紫黑色。
“我什么了?我还要在教皇陛下面前起诉你!”据理力争的威廉反咬一口。
“你起诉我什么?”
“你介入到我和对手的决斗中,破坏了我的决斗协议,我要起诉你严重损害我作为一名骑士的声誉和尊严!”
“住口!”气急败坏的米洛勒斯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指着眼前的威廉对身后的士兵大喊,“马上给我进攻,收拾掉这个叛徒!”
不少士兵觉得威廉的话有道理,已经产生动摇,但大部分士兵还是在米洛勒斯的淫威之下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弩手将强弩抬高至眼睛瞄准处,轻步兵则抽出了武器准备随时战斗。
尽管如此,威廉还是注意到了士兵们的微妙变化,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令这些士兵有所动摇,他要继续让士兵们动摇下去。
“圣殿骑士团的弟兄们,”威廉对米洛勒斯身后的士兵高喊着,“你们当中不少人跟我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应该了解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为人吧。米洛勒斯的指控到底成不成立,你们自己判断吧,要怎么做,自己下决定吧,但不管你们下了怎么样的决定,我都不想与大家为敌。如果你们有人真的要杀我的话,我绝不会反抗,因为我不想看到同伴相残的局面发生。但有一件事必须拜托大家,请放我的侍从一条活路。刚才米洛勒斯说我回来救一个侍从很愚蠢,但我不这么认为,他既是我的侍从,也是我的同伴,他已经被折磨得够惨了,我不想看到他再受伤,正如我不想看到你们受伤一样。”
威廉的话在士兵中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士兵是威廉的前下属,动摇从这些人开始,然后像瘟疫漫延到全部二百人身上。
有的人高喊:“马诺阁下,我们相信你。”
还有人说:“马诺阁下对自己的侍从都这样真心照顾,更何况对咱们?”
有的人干脆就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刚才还占据着局面的绝对优势,被威廉几句话给轻易化解了,米洛勒斯气得差点晕倒,现在还听他命令的大概只有他自己本人吧。在这样的乱哄哄的局面下,米洛勒斯即使想要跟威廉单挑,恐怕还要先面对自己带来的二百名士兵。
米洛勒斯指着威廉大喊道:“你等着瞧!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说完,他连推带拉、吆喝威逼,驱赶着那二百名士兵离开了。
曲终人散。当最后一个圣殿骑士团士兵离开了威廉的视野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悬,威廉心里非常清楚,这些都是圣殿骑士团里的精锐士兵,如果刚才他们真的和米洛勒斯一起发动对自己的围攻的话,自己和侍从要逃脱还真是只有光明上神才能创造的奇迹了。在所有危险解除之后,他把肩上的侍从放下来,取出银制十字架对其施展了简单的“治疗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威廉向这突如其来的鼓掌握声望去,只见到发出声音的正是站在外围的皇家骑士都里斯,他身后站着二名近卫骑士和四名王权骑士。他在今天晚上听属下报告说,圣殿骑士团出现了内哄,一名圣骑士要围捕另外一名圣骑士时,都里斯感到非常不妙,因为明天是一个重大的日子,他才不希望在前一天晚上在自己亲自接管的王国首都里,发生太多他不能掌握的事情。于是,都里斯带着最强大的六名部下赶到现场,企图进行干涉。没想到能看上一场好戏。
“威廉阁下不需要动武,仅凭口头三言两语的游说工夫就化解了眼前的危机,真是厉害。”都里斯走向威廉,边走边赞扬道。
“都里斯王子殿下,我只是不想看到骑士团的弟兄流血而已。”威廉苦笑着说。
“能替弟兄们考虑,就说明你比起刚才那个只会用拳头思考的家伙强多了。”都里斯继续赞扬。
“米洛勒斯他--嗯,我们没能完成任务,他应该准备带着我们带来的士兵回圣教皇岛了。”威廉望着米洛勒斯消失的地方,默然地说。二个人一起奉命带兵前来执行任务,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那你以后打算什么办?还回圣教皇岛吗?”都里斯甄切地问。
威廉想想,无奈地说:“不知道,大概是当个自由骑士,周游列国吧。对于教皇陛下,说句大不敬的话,现在我的确产生一些疑问。”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两天前在塞尔村,帕特宁对他说过的话。
“以威廉阁下刚才对那人所说的话,只要中央教庭一天没有宣布你有罪并剥夺你的圣骑士资格时,你还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还能代表中央教庭吧?”都里斯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可以这么说吧。”威廉对都里斯这个提问有些困惑,“殿下的意思是……”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阁下能留到明天早上,以中央教庭代表的身份,见证一个重要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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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教皇岛,教皇殿,冥想厅。
“嘟”一声短鸣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宁静的冥想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收到信号的教皇按下装在自己皇座隐蔽处的一个按钮,墙上一道暗门打开了,露出一条深深的秘道,一名骑士从里面走了出来,半跪在教皇面前,只见他身着圣骑士战甲,可是披风与其他圣骑士的红色披风不同,他的披风居然是纯黑的。
“美力特迦尔。”教皇呼唤那名骑士的名字,“身为光明的圣骑士,却经常要执行监视、盯梢这种不光彩的任务,太受委屈了吧。”
“不!只要是教皇陛下吩咐的任务,我美力特迦尔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那骑士回答道。
在圣光明教的中央教庭里,有十二位圣骑士,但人们通常只看到其中的十位,另外没有露面的两位当中,除了十二年前因故失踪的首席圣骑士之外,还有一位圣骑士专职负责对其他外出执行任务的骑士暗中进行观查、跟踪和监视,由于这位圣骑士从来不居于人前,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位圣骑士的存在,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容貌--除了教皇。
“好吧,美力特迦尔。你就将监控米洛勒斯和威廉的过程简单报告一下。”
“是的,教皇陛下。”于是美力特迦尔就从他观察到的米洛勒斯和威廉带领士兵来到圣奥洛菲王国首都圣西撒港的事开始说起,中间乏善可陈,可是三十分钟后,当美力特迦尔说到米洛勒斯和威廉带队追踪强盗“豺狼”杜克来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时,教皇的身体轻微的抖了一下。
“等等,美力特迦尔,你刚才说在那个小村庄里发现失踪十二年的圣殿骑士团统帅帕特宁·麦克曼?”从银制面具后传来教皇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询问。
“是的。他伪装成一个乡村医生。”
“继续讲下去吧。”
若干分钟后,美力特迦尔将他的所见所闻如数向教皇报告完毕。
“这么说,是因为有那个一环法师和浮空飞舰在场,所以你才没有把那女孩带回来?”教皇问。
“是的,陛下。当时我没有把握。”美力特迦尔顿了一顿,“在判断米洛勒斯和威廉他们两个的任务失败之后,我就赶回来向陛下报告了。”
“你说帕特宁已经死了,确定吗?”
“非常确定。等那个女孩上了浮空飞舰走了之后,我还特地到那坟前看过,帕特宁的墓碑就和波勒王国那名皇家骑士的墓碑挨在了一起。”
教皇沉默了数秒。然后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有。”美力特迦尔突然像想起什么,“我赶回圣教皇岛复命时,留下了部分手下继续监视米洛勒斯,发现他带人回到了汉沙城后,竟私自动用圣奥路菲王国的士兵将威廉的侍从抓了起来,关到监狱里。”
“这个米洛勒斯,真是自作聪明。”教皇不悦地说到,“好了,美力特迦尔,没事了,你回去吧。”
“是。陛下。”美力特迦尔恭敬地站起身,重新走进那条黑暗的秘道里,暗门关上,墙壁恢复原状。教皇按一下皇座隐蔽处的按扭,暗门被锁上了。
此时冥想厅又只剩下教皇弗里奥一世。教皇的身体微微地抖动,然后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啊--”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悲嚎,平日在别人面前圣沌清高的教皇居然痛哭起来,“帕特宁呀!为什么?为什么?”冥想厅的墙壁经过特殊的魔法加持,里面的声音不会传到外面去。
弗里奥一世尽情的痛哭着,那种悲伤不是装出现的,而是一位失去亲生孩子的父亲真正的悲怆。
他摘下了银制面具,在面具后面,是一张与帕特宁极为相像的、老泪纵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