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青青,别闹啦,让人看了笑话。”虞维良显然非常溺爱小女,嘴上嗔怪着,脸上却是满满的洋溢着慈爱。
虞青青这才看到宋靖这个陌生人站在那里看着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父亲身后,转身爬上车,掀开门帘往车厢里瞅,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回身就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在虞维良的身后,拉扯着他的衣服抗议。
虞维良没理会虞青青的这些小动作,客气的伸手延让宋靖进院。宋靖跟随者虞维良,进了大门,绕过一道青灰色厚重的影壁,穿过一排排房屋,沿着羊肠小径穿过一座花园,再进入一道大门,柳老头便不再往里走了。里面,一群白短衣,黑下裳,腰上紧紧系着一条黑腰带的弟子,闻讯赶了过来,引路的引路,寒暄的寒暄,欢声笑语不断。只是诧异的目光不时的扫过宋靖身上。虞维良作为主人,闷着头不介绍自己,宋靖也唯有闭嘴不言,只管走路。
如此走过宽广的练武场,又来到一座精致的圆月小门,那些弟子们纷纷驻足,虞维良对他们点点头,他们便跟虞青青打过招呼后,回身各自忙活去了。虞维良则带着虞青青和宋靖,进入圆门,里面立即有三四个彩衣丫鬟迎上来,袅袅娜娜的左右引路。
宋靖嘴上不做声,心里却直咂舌:这等级、待遇可够分明的!柳老头不得入二门,门下弟子不得入三门。这三门内,只见丫鬟,不见小厮,显然就是这个虞维良起居的地方了。三重门的门户,就这般排场,这要是皇家贵族的门户,该会如何?
宋靖正胡思乱想着,已经跟随着虞维良进入正堂大厅坐好,早有丫鬟们端上热茶、手炉和汤袋。虞维良伸手请宋靖用茶,宋靖头一次被人家这么郑重的接待,感觉浑身不得劲,只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意思意思,顺便借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免得被人看出,自己其实是个什么世面也没见识过的乡巴佬。
“爹爹,大师兄怎么没见?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虞青青刚才一直撅着嘴不高兴,这时才发觉少了一个人。
“哈哈,好师妹,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外面一声爽朗的笑声,一个二十岁上下,眉清目秀的白面小生走了进来,正是大师兄徐盛。
“大师兄!”虞青青一声欢呼,三两步奔过去,拉着徐盛的手,就开始小声的诉委屈:“爹爹出去,什么也没买,彩锻没有,年画没有,干果蜜饯也没一样,连花也没一枝,还不理我。”
徐盛嘿嘿笑着,小声的跟虞青青解释着,虞青青不时的扭头过来看宋靖几眼,一张俏脸笑开了花,跟徐盛说笑个不停。
他们的打情骂俏,宋靖几乎视而不见,她更关心自己的问题。“徐大哥,那两个杀手,打发了?”“大哥”这个称呼,确实亲昵了一些,不过,宋靖一时间也没找到更合适的称呼,又急着问,只好先这么混叫着了。
徐盛这人应付女人的纠缠,很有一套,这边宋靖问着话,那边虞青青缠着他说笑,他轻松自如就应付了过去,没冷落到任何一边。
“对那俩货色,还用打发?他俩看见我走过去,跑的比兔子还快。害我想抓住他们问问幕后指使都不能够。”徐盛似乎有些懊恼,“不得不说,那俩货打架不怎么样,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我追了一会,竟给追丢了。没办法,只好先回来了。”
宋靖心中一宽,心刚放下,旋即又提了起来:那俩人可是看到自己上了虞家的马车。要是他们阴魂不散的死缠烂打,盯着虞家,瞅着自己落单的时候下手,那不就糟了吗?
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还是被杀手惦记呢!宋靖如此一想,暗暗做了决定:只有让虞家帮忙送自己去见那个吕端,彻底破碎他们的谋反阴谋,自己才能最终得到安生。而且,无论什么情况,自己都不能单独一人离开虞家,这太危险了。
宋靖正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虞维良说话了。“小雨姑娘,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不介意不介意。”宋靖慌忙回答。
“小雨姑娘,你是宫使,虽说你只是个小宫女,但在我们这些老百姓看来,宫里出来的人,都高人一等。本来你的事,我们也不方便问,更不敢随便问。
就说今天这事,若我们只是简单的帮你打发掉追杀你的人,那也罢了。我们江湖人,讲究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更是我们江湖人的本分。
但现在情况不是这样,小雨姑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帮助。如此,小雨姑娘的事,我们就有必要知道了。只有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我们才能决定,是否出手相助,或者,相助到几分。
我们开个拳馆,不过是养家糊口,不想深陷朝廷、官场的斗争漩涡。这一点,还希望小雨姑娘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事情的真想,我并不想对馆主隐瞒,即使馆主不说,我也准备相告的。”宋靖连忙说道。
开头宋靖有所隐瞒,那是对虞维良的身份还不清楚,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没有再隐瞒他的必要了。再说,告发程茂桧等人的罪行,仅凭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不说自己出了宫,两眼一抹黑,东南西北都未必分得出来,就是自己知道门路,安全起见,也是需要虞维良这样的江湖高手,在旁边相助的。
于是,宋靖将自己如何被骗去做采办使,又如何得知的对方的阴谋和对方要杀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宋靖很有讲故事的天分,语调抑扬顿挫,关键处起承转合扣人心弦。她这边在说着,那边徐盛和虞青青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吸引了过来,两人停止了悄悄话,齐齐竖起耳朵专注的听宋靖讲述她的故事。
……
“哎呀,对方如此小心,做事又如此狠决,小雨姑娘在我们虞家的事,那两个杀手是知道的。按他们的行事风格,岂不是下一步,就要那我们家开刀了吗?”虞青青脸色煞白,听完宋靖说话后,捂着嘴,惊呼出声。
“三娘勿需大惊小怪。”虞青青在家里排行老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所以,徐盛称呼她三娘,“对方虽然小心狠辣,却非常谨慎,对付小雨姑娘,都不肯动用自己的力量,生怕暴露身份。可想而知,他们要对付我们,更不会亲自动手了。在这汴京城,只要不牵涉到官府势力,我们锦火拳馆,怕过谁来。”
“凭你偷听到的,小鱼姑娘猜测对方正在筹划谋反大计,合情合理。既是如此,那小雨姑娘,为何又认定了吕相国,要向他告发对方的阴谋呢?你偷听到的话里,对方提到了‘宣政使’,在朝廷里,宣政使大人只有一个,就是立过赫赫战功、权倾朝野的王继恩。吕端与他同朝为官,你凭何能肯定,吕端没有参与他们的谋反阴谋?”虞维良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