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想死。
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还不想死…………!!!!
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鲜红的水流仿佛蛇一般在地面游走,一具具腐烂的尸体堆积得如同山一样高。
这是瘟疫的埋尸地,也是俗世的一切终结之所,最尊贵的人也可能和最卑贱的人相拥而眠,即便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是何等相互厌弃。
在这里,尸体是最普通的情景,在这里,死亡是最廉价的东西。
崩坏已成定局。
没有到达、没有反转的余地、没有成果,多么凄惨的悲剧,即将就此结束。
法师的土地上不会有教会施予多余的仁慈,没有经过祈祷和驱邪的尸体只能草草焚烧了事,这其中,亦有逃避了死亡的火刑的感染者,在此地苟延残喘。
于此崩坏的人理中,他仍保有意识。
无意识地舔着雨水和血水的混合物喘息,饥饿就靠撕咬腐肉勉强压抑。
身躯只剩下赤黑肉块的集合,连人的模样都算不上。全部集结起来,只能形成一块肉块,连人类的外形都无法维持。
那是栖息在此地底的臭虫都不如的狼狈。
“喔喔喔。”它那痛苦的到处乱滚的模样,只不过是一块会动的肉块罢了。
即便痛苦到几乎窒息,也还在延续着烛火般微弱的生命。
那块腐败的躯体,一面渗出干涸的泪水,一面诅咒着渐渐溶化的自己,在地狱里艰辛地喘息。
即便如此也不能死去,即便如此也不容许死去。
“真是可悲呢。”
在鲜血和死亡的世界,第一次,传来了清澈的声音。
视线抬了起来,在摇晃到几乎破灭的视野里,出现了青年的身影。
黑发黑瞳,黑色皮衣。
不管岁月如何流逝,都毫不褪色、长存心中的身影。
“为何拼命挣扎,无论如何都不肯死去呢。”
死,这个字,无疑牵动了肉块的心弦。
“从瘟疫和烈焰中的幸存者,作为素材来看倒是新鲜的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一笔交易吧。”
“天生就没有持有之物,一开始就不被世界期望之物。作为庆贺新生、拜托死亡的代价,你可同意?”
向着未知的天空,它伸出了手,像是地底的臭虫妄图触碰远星的光芒。
即使不复原本相貌,也依旧生存下去的它。
在这一刻起,迎来了全新的生命。
……没错,全新的生命。
这是第几次了?它扪心自问,一扭屁股挤开愁眉苦脸看着汤锅的双黑青年,轻门熟路地拎起汤勺搅拌起来。
准确来说,不只是搅拌,还是把之前某位心大得冲破云霄的青年随手洒在汤里的食材捞出来。
拖他的福,用大铁勺捞出拌上樱桃蜜饯的胡桃碎已经熟练到快要吐出来的程度了,勉强逃过一劫的覆盆子在一旁滴着汤水,鲜奶油和奶酪没有完全化开前手疾眼快抢救出来的功夫也已经练到家。
“舔食者现在的料理水平也越来越出色了啊。”库洛鲁西赞叹道。
(只要您不乱丢食材您也能很出色。)被命名为舔食者的它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库洛鲁西搅拌了一下汤,呈现出鲜血一般诡异的深红色的浓汤晃动起来,汤底切的薄厚均匀大小适中的洋葱、萝卜和玉米一起浮了上来,一整条的鱼肉肠、热狗和血肠如同游鱼一般遨游在浓稠的汤汁中,交杂其中的蜘蛛、蝾螈和哥布林残肢更是有着让人汗毛倒竖的威力。
(从食材来看没有什么健康问题,荤素均衡,也没有过于味道浓郁的食材破坏平衡。)
库洛鲁西悠闲地舀起一勺汤汁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入嘴中。
刚喝一口,库洛鲁西扬起眉头,“谁让你把哥布林的肢体放进去的,都说了亚人系的不能食用,味道会很恶心。你自己尝尝。”
舔食者舀起一勺汤,捂住已经有点破损的食道,让汤汁顺畅地滑落。
它很确信,自己已经把除了蔬菜以外任何能产生甜味的食材都捞了出去,但是口腔中浓郁到足以融化舌头的甜味绝对不是幻觉。
这个味道……是枫糖浆,但是,自己却没有看到任何枫糖浆存在的痕迹。
舔食者沉着着将勺子伸到仿佛地狱深渊一般的汤底,捞出了一块湿漉漉黏糊糊的汉堡肉,仿佛倒了一整瓶进去的枫糖浆已经从肉的缝隙中漫了出来,滴滴答答滴落的鲜红色堪比永不熄灭的地狱火。
“这锅汤又不能喝了,本来以为丢到汤里能解决掉昨天没有吃完的汉堡肉。”库洛鲁西的眼里盛满了哀伤,
库洛鲁西的料理可以称的上是黑暗料理,但是漫画啊电影啊那种表现形式的差异很大,既没有触手也没有散发异臭甚至也不是一贯认为黑暗料理代表色的紫色,但是,他的料理,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难吃透顶。
就连胃已经快退化到没有感触功能的食尸鬼也不怎么乐意品尝他的料理。
“哥布林给你吃就够了,早知如此就不用挖到粮仓下面,拿了蔬菜也没有什么好的料理手段。”因为库洛鲁西已经被法术协会通缉,一踏入主城就会被预言系的法师察觉到,四周尽是广阔的农田,赶路也很费劲,需要验证身份的传送阵也和他无缘,只能摸到一个粮仓自给自足。准确来说,这条地道也不是他挖出来的,藏匿到山上的他找到了一个哥布林的巢穴,一番恐吓和就轻易使唤着胆子都快吓裂的哥布林挖到了一个粮仓下。
提到被通缉的理由,还是挺好笑的,将活人转化为食尸鬼触犯了协会的禁忌,但是将死人转化为食尸鬼却没有,库洛鲁西完全可以先杀死它再把它转化,但是他没有。
对于库洛鲁西,除了他厨艺糟糕这一点,舔食者什么都不懂。
它只能感觉到,新鲜的血气开始弥漫在地洞中,越来越清晰,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恶臭的涎水不自觉地滴落。
对于库洛鲁西复杂的眼神,舔食者也什么都不懂。
他只是稳稳地站在库洛鲁西的身前,被恶欲摄满的双瞳发出幽幽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