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遮住了太阳,风把茅山道场边,道士厢房院里一根根竹竿上晾着的道服刮得猎猎作响,道院里格外安静,道场没有开堂授课,香火堂里没有一个祈福客,在山门下有三五个道士拦住了前往烧香祈福的祈福客,对他们摆摆手,道声不是,那一个一个祈福客只得打道而回。这几天茅山都谢绝祈福客前来烧香。只有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道士急匆匆的越过山门,跑着往山上赶。
这时有三个道士快步踏向山门,走在最前面的,长得粗旷至极,刀剑白眉,下弧倒月眼,钢刺白须,身高八尺,一身道袍掩盖不住魁梧的身材,那人背后背着一副长六尺的紫金镶边的檀木棺材,高出头丈许。后两个并排而行两个年轻道士,背上背着桃木剑。山门前的道士低声道:“是金刚神尸狩中一。”狩中一走进,语气低沉,问道:“在厢房,还是升仙阁?”其中一位道士语气微而哀:“在厢房。”狩中一便越过三五个道士,把前袍往腰带上一别,快步奔上天阶。急急忙忙越过下层香火堂,中层道场,直往上层。踏入上层,狩中一深吸一口气,摆平道袍,正正发髻。便从容踏往掌门厢房,印入眼帘的是一群本茅山道院的道士,三五百人,背对着自己,密密麻麻的站在掌门厢房门口,安安静静,既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左右挪步。那狩中一三人的脚步声轻盈,却成了唯一听得最清晰的声音。于是众人回头,都是熟悉的脸庞,于是相互点点头,无言无语。狩中一走近,人群自动挪开一条道,另外两个道士留在人群中,狩中一轻推门而入,又轻轻把门关上。
山门外,三五个道士眼神悲怆,天空暗淡无光,四下的花草,树丛里传来一阵虫鸣声。偶有风拂过野草,稀疏几声又恢复平静。只在这时,两道人影稀疏两声窜出草丛,空翻越过三五个道士,速度极快,只听得两人衣物猎猎作响,连穿着都没看清楚。三五个道士忙一挥拂尘,转身大喊:“什么人,休要擅闯茅山!”一看却不见人影。只听得天阶之上远远急促传来两声:“茅千宗!”“和天!”三五人方听是熟悉声音,便收起拂尘。
掌门厢房外一阵衣物猎猎作响,两人稳稳踏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便推门而入,又关上门。房内宽阔,犹如大厅,厅堂塌上一个眉毛垂至脸颊,瘦小,眼眶深邃,白胡须长直,莲花而坐,右手拽着拂尘。一动不动,几乎感觉不到有呼吸。塌前已经站着八个人,清一色都是中年道士,多是黑白相间的头发与胡须,茅千宗,和天亦复如是。八人半围着塌上,听到有人推门,转身一看,便闪开中间两个位置,茅千宗,和天便站了进去。十人眼神悲怆,皆不出声,默默看着塌上端坐之人。不多时,塌上端坐之人深吸一口气,而后胸口有了起伏。渐渐睁开眼。环视之后,开口:“看来我等不全啦!闲语不多说,我时日将至了,年过花甲重逢,茅山需要挑起人道重担,六道秩序,从亘古以来便免不了劫,与准提在也不在,其实并没有很大关系,此劫不生,彼劫起,只是形式不同罢了,万卷楼里,记录最长的王朝,周,也就七百年,区区一个茅山能立多久,但看后世是否人才辈出,然而茅山能久固然好,却万万不可忘了立道初心,壮大茅山,是为了扩宽更多济世手段。我以掌门身份,将茅山重任托付给大家了。我委任茅千宗为掌门,希望大家共同协助千宗。另外,我这一生,有两大遗憾,其一,便是那茅山百里内的鬼王,年年都有百姓,茅山之人亡于鬼王一干恶鬼之手,却无可奈何。此为茅山心患,定需急治,否则茅山之力,将渐渐磨损于此。其二,我生前严厉太过,难容弟子之过,有多人曾告诫我,道德上不可行刚极之道,我却一时执念,不以为过,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犯下的过错。如今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若有机会……”
风拂过屋子外众位道士的衣襟,厢房里传来一声悲怆的哭声,屋子外一众人,心一凉,纷纷落泪。
黑风阴云,犹如漩涡常年盘绕的鬼王山,一座高而尖,黑而陡峭的黑石巨山直插黑云漩涡。风猎猎的吹入山中千千万万的阴深鬼洞,发出无数的悲鸣,犹如龙吟,又犹如兽鸣,又犹如千万历鬼哀嚎于千万洞中。万千鬼洞直通鬼王殿,鬼王殿内鬼火悠悠,殿中一群慎人鬼怪,群魔乱舞,赤目,青睛,长舌,无头,无面,无足,无身,巨口,拖肠,流脓,血牙,长爪,骷髅具是长得骇人的鬼怪。那殿内千万洞穴探出数以万计,密密麻麻的脑袋,嬉笑着,挪动着。那殿堂上一张二十尺长,十五尺宽的调龙石椅王座,巨石王座上坐着一个庞然大物,身上鳞光在幽冥鬼火下发着紫色光芒,青面獠牙白发隆隆,斜着头一手撑着脑袋,不怒自威。良久,那鬼王摆正头,长吸一口气:“茅山的老头死了!那么,茅山也差不多到了作古的时候了!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引来无数鬼怪附和,顿时那笑声从那鬼王山响彻四方,几十里内的人都听得这一阵骇人的鬼笑声。那鬼王道:“如今茅山老祖已经作古,人道之中还有几人翘楚!留得一众不成气候的徒子徒孙,看我不将你茅山大院灭个干净!长爪听令!”一个本就如孩童般瘦小,光着身子的绿色长爪佝偻鬼伏在鬼王面前,竟然刚好只有鬼王一只青鳞巨足一般大:“去,随便杀几个人,丢到茅山门口。”那长爪便佝偻着爬走了。那鬼王仰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还以为还要等上个百年,那么猛的掌法!若不是练就龟息神通,延缓衰弱,早死在中年了!看来那些死在老头掌下的妖魔鬼怪没有白死,一个一个一掌一掌终于把老不死拖垮啦!哈哈哈哈!”
山林茂密,一个村夫手执弓箭,手搭弓弦在树荫丛下一片阴暗中细心寻找猎物。放轻了脚步,缓缓踩在一层层厚厚的叶子上。便寻林子一上午,直到下午,尚未打到一只猎物。就在将要收起弓箭回家的时候,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只绿色光滑缩在一起小童一般大小的东西背对着自己就靠在一棵大枫树边上,那猎户心里一个激灵,喜出望外,本以为什么都猎不着,眼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稀奇东西定是什么山珍,如此又可拿到大户人家,胡乱编造个养身补中益气,卖个高价。而后又恢复镇定,料想不可喜极过头而酿成大错。于是便弯腰屈膝,小心接近,停至只有十来步远,那猎户心里一阵兴奋,开弓瞄准,心想这距离,一箭定射穿了这斯,几乎看到了那怪东西一箭穿身在原地抽搐的模样。只在瞄准将射之际,那东西竟然挪了两步躲进了大枫树后面。那猎户心里顿时猴急了,怪自己动作慢了。便缓缓接近那颗枫树,紧紧拉着弓,下决心,此次不可慢了动作,一见那斯,必定一箭射出不可犹豫。那猎户已经站在了树边,只要大跨一步,便能完全看到树后面。于是那猎户不再犹豫,咵的一声,猛的大跨一步,电光火石之间看到那团绿色东西,竟然是个全身绿色人形东西,双足收缩呈弹射状,并且方向便是朝向自己,那猎人心里一惊疑,那长爪毫不犹豫猛的蹬腿伸抓,只听嗖的一声,那猎人手中箭往天随便一射,又听到一声闷叫。
茅山又恢复了人来人往,许多远到而来的道界,江湖人士前来瞻仰茅山老祖的遗容。在茅山派出书信,告知天下茅老祖仙逝之后,盘和从金秀出一线天带着两个金秀道士远道而来。正在厢房里泡茶。茅千宗道:“哦?依道首之见,那东北边上冰封雪领的僵尸王尚有再次为祸的可能?“
盘和点点头道:“虽然当年与剑尊活剑鬼,剑魔上云霄,一众江湖人士的努力下,将那尸疫从那三王之地又控制回了东北边,并且最后以画水元勋吉四方水封冰符之法加之七星子的北斗七星锁将冰封雪领封起来,但在十年前天外来客用异法破了冰封。而后我们看到的是一地被肢解的死尸,几具似人非人的天外来客,以及那僵尸王的尸身,却未见到那僵尸王的尸首,并且极其可疑的是,那几具天在来客的尸体,是在冰封雪领之外被发现的,而后东北边上的村落里屡次发生人口,牲畜失踪,久查无果,我认为那僵尸王并没有下地府。“
茅千宗屡屡胡须:“却是可疑!我会让七星子去东北天罡道院!“
盘和点点头。就在此时,那厢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茅山道士面色急急道:“掌门,在茅山山门外,蜀山来的道士发现了几具死相怪异的尸体。那茅千宗与那盘和不约而同起身“去看看!”
那山门在几百米一处小道上已经围了一二百人,三五个茅山道士高声道:“各路大侠,请不要靠太近,小心有妄疾。”
那茅千宗与那盘和来到,几个道士见了,便往人群里清开一条道。走近后便闻到一股恶臭只见有三五具堆在一起,那苍蝇嗡嗡的飞来飞去,仔细一看,具是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全无。那一个蜀山来的道士上前:“茅掌门,盘掌门,我是蜀山大弟子不音雏,我带着五个弟子代表蜀山,前来瞻仰老祖。行经此道,故而发现这几具尸体。”
茅千宗点点头:“各位可知这惨况是何种山林野兽所为?”
一众人议论纷纷,无一知晓,茅千宗也不曾见过如此死相是何物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