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野地,生人勿近,鸟兽辟易,毁世之族,魔威赫赫。数十道黑暗身影在林间穿梭,他们与人类形貌相近,却比人类更加强大。魔族内部也有各个分支,每一支都将人类的一个或多个优势发展到极致,比如力量、比如速度。
然而,万千魔氛下,一道俊雅超然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之中,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有不相称的沉稳。
“少师,自从十多年前那一战,人类高手死伤惨重,少师却突然下令暂缓攻势,并不准乘胜攻击,今日又亲自前来,属下实在不解。”前来询问的是一名老者,看其打扮,地位应是不低。
少师微微一笑,反问道:“乘胜追击,胜从何来?”
老者回道:“是,是少师布计,杀除藏锋学院血卫。”
少师解释道:“藏锋学院有一个人,很麻烦,当年,我被突来之变故缠身,无暇动作,族中高手也各有任务。”
“那此次,是为他吗?”当年遗憾,出现再度圆满的希望,老者已经开始憧憬胜利的情景了。
少师却忽然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另外一人。”
“是谁?”老者一愣,更有不解。
“是我。”蓝衣身影,在无声无息中踏入魔族密地,竟然无人察觉。
“你……”老者大惊失色。
少师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看向来者道:“东方玉衡,果然。”
“许久不见了,少师。”淡淡开口,正是东方玉衡。
“讲过多少次,称我天穹便可。”一阵无奈,少师楚天穹还是希望对方能叫自己的名字。
东方玉衡却道:“你我立场不同,这么亲密会让人误会。”
楚天穹戏谑问道:“什么时候堂堂东方玉衡也开始在乎别人眼光了?”
东方玉衡毫不迟疑道:“现在,此时。”
“你还是一样任性。”摇摇头,相识也有数年,这性子还真是始终未变。
“不错的评价,我勉为其难接受。”东方玉衡一副理所当然,非常享受的模样。
没办法,楚天穹只能转移注意力道:“小妹她……”
“能不说她吗?”东方玉衡打断楚天穹的话,那个人,他不愿想,更不愿提。
“那说你我,”楚天穹一怔,再度转换话题,“是否需要让此星魔族全部撤离?”
东方玉衡满不在乎道:“別踩到我的底线,其他的,随便了。”
楚天穹笑道:“你这甩手掌柜倒是自在。”
东方玉衡却道:“满足才是真正的自在。”
“所以,你还不够自在。”楚天穹眼中锐芒一闪,一股奇异的气息出现。
东方玉衡抬起右掌,放在面前看了看,然后道:“是不够满足。”
“哈哈……”楚天穹大笑起来。
东方玉衡于是探寻道:“笑什么?”
楚天穹答非所问道:“我这趟过来,只待一天。”
“哦,这么快?”东方玉衡浑不在意对方的闪避,发出诚意欠奉的感慨,然后便沉默下来。
“你在想什么?”当微风拂过,楚天穹打破了宁静。
东方玉衡拍了拍脑袋道:“我在想,是不是该象征性挽留一下。”
楚天穹忙摆手道:“还是算了,你的挽留,总是让我希望更快离开。”
“那我只能先走了。”说完,东方玉衡立即转身,似乎见对方一面便是最大的目的。
“等一下。”楚天穹喊住了东方玉衡。
停下脚步,东方玉衡侧首问道:“还有事?”
深吸一口气,楚天穹道:“你来,是不放心我吗?”
气氛骤变,微风一滞,无语之后便是答案:“东方玉衡只对自己放心。”
当东方玉衡消失,老者道:“少师。”
楚天穹将目光转向老者道:“你们都是我的亲信,记住,此星做做表面样子就好,惹怒他,别说我,就连小妹也救不了你们。”
“他有这么强大?”想到少师的小妹,连她都救不了,这人该是何等可怕?
“当世两大传奇,星宇第一智者,这样的名号,能不强大吗?”多年留守的老者并不知道星宇中的那些传闻,但楚天穹却清楚得很,尤其是对东方玉衡。
醉眠一夜,醒来的苍日逸岚斜倚门边,看着仍旧沉睡的两人,百无聊赖的心绪再度涌进死亡的悲凉。一开始是父亲临终交待的责任,所以他将一切扛在身上,后来,从这些长辈口中每每听到关于父亲的事迹,苍日逸岚对他们便愈发重视。但人总要死,尤其是身有沉疴的血卫遗民。
大师兄作为最后一名,死亡早该在预料之中,为什么还会有难以自制的时候?教训刚刚认识的学弟,会不会很可笑?回想昨日的失态,苍日逸岚眼神中既有迷茫,也有伤怀。
“嗯?岚学长,你早起了。”睁开惺忪的双眼,沈方澈便看到了目光茫然的苍日逸岚。
苍日逸岚回过神来道:“沈方澈,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沈方澈一时不解其意。
苍日逸岚提醒道:“昨天,对你说的那些话。”
“岚学长,那些话或许带了个人情绪,但也的确说中了我现在的问题。”一转头,沈方澈看向仍在睡梦中的面孔,萍水相逢的两人,对自己都看得透彻,“她,也说的很对,我是嫉妒了,嫉妒岚学长的命好。”
苍日逸岚抬了抬手,又放下,说道:“这是人之常情。”
“是人之常情,但总归不好,所以,我必须摒弃这样的心态。”改变虽然并不容易,但至少有了方向,对迷茫的沈方澈来说,已是非常大的进步。
“那么,努力吧。”苍日逸岚淡淡一笑,也为此时的沈方澈感到高兴。
沈方澈忽然道:“岚学长,也要学着放开。”
“嗯?”苍日逸岚不由一呆。
沈方澈继续道:“当身边之人死亡的现实无法改变,你我都只能面对,生命过程中也不是只有死去的那个人。”
“哈,多谢你。”诚挚的谢意,两个人,彼此鼓励,他们都相信对方能够成功。
这时,雪月明被两人谈话吵醒,不满道:“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互视一眼,苍日逸岚说道:“没什么。”
“呿,不说拉倒。”雪月明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站起身,走到屋外。
太阳刚刚出现,光明照耀大地,苍日逸岚和沈方澈也跟着走了出去。昨夜,三人返回沈方澈的住处,各自寻了个地方便睡下了,苍日逸岚和雪月明都没提出离开,倒是不知什么是客气。
院子中,苍日逸岚问道:“沈方澈,你打算就这样住吗?”
沈方澈看了看破败的房屋,说道:“其实,我是想要拆掉重建的,但又嫌太过麻烦,尤其是建筑材料的搬运。”
苍日逸岚抬头看向太阳的方向,笑道:“我帮你。”
“嗯?”沈方澈一时不解,盖房子可不是多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
苍日逸岚接着道:“我有储物腰带,空间很大,应该会方便许多。”
“是喽,沈方澈,这房子确实需要翻新,你又不是只住几天,到时我也帮忙。”本想不理会两人的雪月明见他们聊得起兴,便耐不住性子参与进来。
知道没办法拒绝,沈方澈抿嘴道:“多谢你们。”
苍日逸岚神情一板道:“欸,说谢就太客气了。”
“是,那就拜托了。”沈方澈当即改口。
“来,我们先设计一下建筑的形式以及格局。”说做就做,雪月明立刻找了处土壤松软之地,捡起一根树枝,画出整个院落的格局图。
沈方澈也拾了根树枝,边修改边说:“这建筑,我早有打算,你们看这里……”
相距不远,皇甫接天和皇甫炎快马归家,一道重大的消息摆在皇甫世家面前,攸关生死存亡。
看完消息,皇甫德忧心忡忡道:“炎儿,对这个消息,你怎样看?”
“九成是真的。”对这个问题,皇甫炎已经思考一路,立刻说出了结论。
“嗯?”众人尽皆一愣。
皇甫炎解释道:“沈方辙是聪明人,欺骗是最下等的手段。”
“也就是说,真有余孽的存在。”皇甫德攥紧了手上的几张纸,不多字,却重逾千钧。
皇甫炎见状又道:“也未必。”
皇甫德神情一松道:“怎样说?”
“情报中并没有指明那个人的具体身份。”皇甫炎手托下巴,一脸纠结,沈方辙可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难题,不过,这挑战也只能接下了。
想到这不明具体的情报,再想到让人心头滴血的条件,皇甫佑世心疼道:“这让沈小子赚大了,炎儿,我们是不是可以……”
皇甫炎急忙道:“不可,失去了筹码,我们必须更谨慎,与沈方辙之间要尽可能保持融洽的局面,既然他们兄弟两人都在藏锋城,这个局,将会更加精彩。”
讨论末了,皇甫接天问道:“策略是不是也该改变了?”
“不错,但表面上不变,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而首要的任务是查清那个人到底是谁。”皇甫炎双目中精光一闪,心内豪气顿生,这一局,就看谁能笑到最后,无论是沈家,还是已成过往的他们,都必须臣服在皇甫世家之下。
“我们明白。”齐齐点头,虽然在场都是皇甫炎的长辈,但其才智之强,谁也不敢小觑,众人相信,在他带领下,皇甫世家定能安然度过这次危机,并走向繁荣昌盛,甚至……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