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浞十几年的征战为他带来的大量的土地和大批的奴隶,也还有大量的仇恨,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所苦苦追踪的夏的后人会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他的新一批的奴隶之中,而且那么轻而易举的杀了他的侄儿。而这个孩子,就是我当年不小心放走的那个妇人肚中的孩子,他是在怎么样一种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我不得而知,只是看来以后这个孩子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安顿好女岐之后,我再次见到寒浞的时候,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可是我明明清楚的记得他此时不过才四十几而已。
他把脸埋在我的胸前,我的衣襟很快便变得湿冷,“倾城,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个孩子明明是要来杀我的,为什么却杀了漪儿,还有我那个才出几岁的孙孙,这是我们杀害后羿的报应吗?”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是的,这是仇恨,这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来承受,如果是报应,为什么偏偏是女岐,她是我们之中最纯洁,最无害的,从头至尾她都是个被动的受害者,如果是报应,不应该报应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已经语无伦次了,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这必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只是为什么这样的痛每次都要由女人来承担。
当我再次回到这里之后,我以为一切随着战事的稳定会渐渐的变得风平浪静,不再会有杀戮,所有的人都死了,便没有了仇恨,我甚至开始相信寒浞的话,只要把他们都清理干净,就不会再有仇恨,这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终归会有漏网之鱼,而这一星一点的小火苗就像是一颗火种,将仇恨像燎原之火一样点燃,让他烧遍了原野,也烧死了人性。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这种仇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发生,毫无办法,我只能默默守在寒浞身边,尽量安慰他,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寒浇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消息,想来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瞒也瞒不住的,急匆匆的一个人就连夜骑马赶了回来,他这次没有主动的来给他父亲和我请安,而是径直去了寒漪的府邸。
有人把这件事情报上来,我看着寒浞,他只摆摆手,“由他们去吧,他们自小情同姐弟,或许只有浇儿而安慰一下女岐了。”
有了寒浇的陪伴,女岐渐渐的好了起来,只是这种好似乎只是表面上的,她如今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谁也不愿意见,见面也没几句话,也就是寒浇能跟她说上话。
事情也就这样发生了,寒浇任由寒浞几次的催促都不愿再回到他在过邑的封地,催得再急了,他便理直气壮的来找我,非要我允许他带女岐回到他的封地。
起初听到这个要求我完全都傻了,一直以来我只知道他和女岐是姐弟之情,却忘记了他如今早就是个大男人了,他父亲忙于征战早就忘记了他的婚事,而我却竟然也没有在意,当他理直气壮的把父亲和我对他的忽略说出来的时候,我实在没有任何的理由回绝他。
“她是你嫂子!”寒浞冷着脸听完他的请求,早就气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嗦着甩出这么一句话。
“母妃还是你的义母呢!”寒浇的脸上却早就挨了一巴掌。
“你不让女岐嫁给我,我就永远不回过邑。”对于他们父子之间的较量,我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于情,我也希望女岐找到一个真心接纳她对她好的人,而寒浇是最好的人选,于理,就像寒浇说的,我跟他父亲也是乱伦,我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拦他的爱情。
寒浞最终烦了,只抛下一句话“只要女岐愿意,我不管你了。”
接下来,女岐却并不愿意,她听说了寒浇的请求之后,接连三天闭门不出,连饮食也停了,我们谁劝也没用,况且也没有人能去劝她,寒浞已经彻底的撂开手,成日只专注于下一次战役,而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劝,其他人只会把这当成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只得遣走所有的人,任由寒浇自己去求他的嫂子。
没想到这孩子继承了他父亲的智慧体魄,却还继承了他父亲对爱情的那种决绝,和心狠。
寒风呼啸的冬夜,雪花漫天的飘散下来,在屋子里坐着烤着火都还觉得冷,寒浇却穿着在战场上已经被撕裂的袍甲,站在女岐的门前,不停的敲门,也这样陪着她关了三天。
“姐姐,你还记得小时候浇儿把衣服弄破了,你偷偷帮我补好吗?”
“姐姐,浇儿的衣服破了,你能再帮我补一下吗?”
“姐姐,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呢?”
“姐姐,浇儿真的很冷!”
寒风卷着寒浇的声音,时不时的吹进我的耳朵里,我不由得也替他觉得冷。
我站在窗口看着浇儿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也不由得有些心疼,转身问寒浞:“浇儿这样会得病的,你看要不要去给他送件衣服。”
寒浞走到窗边,从身后环住我,“我们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女岐那孩子心软,早晚会答应的,唉!别管他们了,睡吧!”
“那你打浇儿的那一巴掌?”我有些疑惑了,听他那口气好像是同样他们的事情的,可是为什么会打那一巴掌呢?
“唉,这事情总是犯着众怒,我如果满口应承了,天下还不说我上梁不正下梁歪吗?”他说着话,却从我身后对着我的耳朵吐气,弄得我酥酥痒痒的,好不难受。
我抓住他覆在我胸上的大手,“这难道还不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倾城,你听,”他的唇已经含上了我的耳垂,那里是我的命门,我此时已经脸上发起烫来,却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想要去看看寒浇他们到底怎么样了,“你没听见岐儿已经开门了吗?”
我赶紧附耳倾听,似乎那边真的传来了寒浇和女岐低声说话的声音,只是隔着风雪听不太真切。
我的胸前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原来他竟趁我分心之时,有下手来抓,我一时把持不住,身子竟然软了下来,被他打横抱起。
“慢着,总得关窗啊!”他抱着我把窗户关上,便把我压到了榻上。
“你呀,现在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没了一点闺房之乐。”他嗔道,大手依然隔着衣服在我胸前摩挲不已,唇却覆上了我的锁骨。
“人老了是这样的,你说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啊!”我任由着他亲着我,思绪却还停留在孩子那边。他手下突然一用力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专心点,”他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我突然感觉浑身一片燥热,忍不住也环上了他,“还能干什么,跟我们一样了!”
他的手厚重而温暖,常年的握兵器打仗,早就生起了一层老茧,那粗糙的手掌在我细腻的皮肤上摩挲,给我一种别样的感觉,我的思绪终于被他拉回来了,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你个老不正经的,儿子们都是被你教坏的。”
却主动的去脱他的衣服,用嘴去吸他结实的胸膛,“我儿子跟我一样,在美女面前那里还记得什么仁义道德,啊,倾城……”原来他的胸前红豆也经不住我的挑逗,“倾城……”
他呢喃着,一双大手在我浑身上下游走着,我先前还觉得冷,此时却是热得都流了汗,我跨坐在他身上,紧紧的贴着他,他却也没闲着,把手往那个地方悄无声息的探了下去,“都赶上涨潮了,现在是要看老龙出海的时候了。”
这种事情于我们之间已经是很久远了,没想到寒浇的事突然让他这么的兴奋,他的雄风依旧不减当年,只是更加稳健了,我抱着他久久不肯让他离去,只想着我们要是真能合成一个人该有多好。
“看来这是老了,”他软趴趴的躺在我身边,“想当年在这里的时候,一晚上得抓紧时间做多少次,好像随时都可以似的,如今累成这样了。”
我趴在他身上,觉得他说这话都好笑,“我到觉得你比那个时候强些。”说完却不知为何脸火辣起来。
“哦,强在哪儿,你说说?是不是还不够啊?”他一把搂过我,哈哈的大笑起来。
“寒浞,”我看着他,他嗯了一声,似乎想睡了,“这样的日子真好,能每天早上在你身边醒过来。”
“嗯……”他似乎没听到我说什么,不一会已经发出了鼾声。
我躺在床上,听了一夜的北风吹,寒浞在身边也没有睡着,不停的翻来覆去,最后突然紧紧的抱着我,我以为他要做什么,再看,却发现他已经睡熟了。
我不由得笑笑,不再动弹,生怕惊醒了他,不知不觉的也眼皮沉重起来,却听到吱嘎一声,那边的门似乎已经开了。
看着寒浇意气风发的拉着女岐来到面前给我们告辞,寒浞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况且女岐已经守孝三年,再嫁也是由她自己了,而且族内也有着父死子继,兄死弟及的传统,寒浇这样的做法,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只盼着他能自己告诉我。
现在整座王宫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寒浞两个人,两个孩子都已经离开去了各自的封地,寒浞难得可以陪着我呆呆的在暖阁里看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和临霜傲雪的红梅。
“倾城,很久没见过你跳舞了。”他临窗揽着我,从背后轻抚我的头发,“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再为我歌舞一曲吧!”
我拉着他来到雪地之中,这天地如此之大,此刻就只剩下了我们,就像这天下如此之大,他东奔西走,征服南北,可真正属于他的,也只有我。
我在雪地上翩然起舞,一身红衣在雪地里显得尤其醒目,那翩翩的舞姿看得寒浞目不转睛,我愉快的在雪地上不停的转着圈,不停的笑着,他也兴奋的上来跟着我一起转一起跳,终于两个人一起摔倒在雪地上。
他抱着我,依旧无比兴奋,“还记得当年我为你舞剑,你说可惜了那一树红梅吗?”
我嘻嘻笑着不停点头,我怎么会不记得,那就像是我们之间的暗语一样,他就凭着这个找到了已经改头换面的我,也最终让我找回了自己。
“再为我舞一曲吧!”我搬来我的七弦琴,叮叮咚咚的弹唱起来,他再一次和着音乐舞动起来,姿态依旧那么飒爽,招数依旧那么干净利落,往后的日子,我们就这么安宁的过着,我弹琴,他舞剑,该有多好,可惜,他的心不会让他平静下来,现在的形式也不会让他安宁下来。
朝堂上的事情,平平静静的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寒浞最遗憾的,是我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他总是说害怕自己离开的时候,没人能陪伴着我。
唯一让我们心烦的,是关于那个叫做少康的孩子,他在他外祖父家里长大,后来当了有仍国的牧正(主管畜牧的官)。消息传到了我们这里,寒浞大惊失色,立刻派寒浇带人前往有仍抓捕。我们日夜在宫中等待寒浇的消息,等到的却是姒少康逃脱前往有虞(今河南商丘市虞城县西南)的消息。
“你就这么没用吗?”一杯茶就那么直愣愣的扔到了寒浇身上,“他不过是个小孩子!”
寒浇执拗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赶紧冲上去,要拉他起来,却被寒浞一声吼住,“别拉他,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寒浇的性格跟寒浞实在是像极了,一样的固执却又有主见,他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儿子无能,儿子这就去把那个叫做少康的孩子抓回来。”
我在后面死死的拉住他,却被他狠狠的甩开,“别拉他,就让他走!”
我突然感觉自己被夹在这父子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无论怎么样,我们还是失去了那个叫做少康的孩子的消息。
寒浞变得越来越不安,我们的日子已经无法再平静的过下去了。
“大王,我们是不是应该出门一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门巡视过了。
“你想去哪儿了?”他懒懒的看着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去看看两个孩子吧,你为了少康的事把寒浞骂走之后,他都不再回来了。”
“我不去,朝堂里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要去你去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固执了,我无法理解他的这种转变,或许人老了或多或少都会变吧,是人类的一种劣根性?
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出门,寒浞似乎很期待我这次出门,我看得出来,他也是想我这次出门能够缓和他跟孩子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满满的为我准备了很多的东西,说是要带给孙子的,我知道他其实是想他们的。
“你真的确定你不想见到孩子们?”我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那是他的亲生儿子,我知道他比我更爱他们。
“你回来告诉我就好!”
在过邑城门外,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接待了我们,隔着很远我就能见到威风凛凛的寒浇和依旧美丽端庄的女岐,他们知道我要来,居然迎出城二十里。
“母妃,父王没来吗?”寒浇见到我第一句居然是这个,他眼中露出了明显的失望,我却为了这个觉得很高兴。
“朝中事情太多,他走不开,现在急切的需要有人帮他打点一切,可你偏偏又不太愿意回去。”
“我是怕父王怪罪,怪孩儿无能,不能剪除他的宿敌,还任由他们做大……”
“母妃说的是,只是最近城中防务出了点问题,过王一直忙着这件事,等这件事完了,我们自然就回去向父王请罪。”寒浇还准备说什么,女岐却首先插话,硬生生的接了过去,我心中会意,其实父子之间哪里就有隔夜仇,不过是拉不下面子而已,如今这么一说,两个人都有了面子,也就该是见面的时候了。
我们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往城内走,可是一个一直跟在女岐身后的女子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并不是因为她漂亮,的确这个孩子长得的确美艳,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眉间的那颗红痣。
女岐见我呆住不走,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会意了过来,“母妃是否认识艾?”
“艾……”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也太震撼了,当年祭祀的时候,是女娲娘娘将这个名字赐给了锦儿和寒浞的女儿,说这个孩子将要带来寒氏一族的灭亡,怎么会?……那个女子走上来,非常端庄的给我行了一礼,“王妃有礼!”
我只顾盯着她看,她明显的继承了寒浞狡黠的眼睛和轮廓分明的嘴,其他的却像极了她母亲,这个孩子,他们是怎么找到她的,时隔十五年,锦儿和尨濂他们又在哪里?
“母妃,母妃!”岐儿轻轻推我,我才发现她还在那儿半蹲着请安,方才回过神来,让他起来。
“看来母妃是累了,我们回去歇息吧!”寒浇带着一些人来到他们的居所,又设宴款待,宴席甚是丰富,只可惜人太少了,甚是冷清。
寒浇心中似乎有些不痛快,草草的敷衍了我一下,便回屋了,只留下女岐陪着我说话。
我拉着她陪我回房,多少年,我们竟没有这么安静的说过体己话了,“岐儿,你还怪我吗?”
“我们初到过邑的时候,遇到了尨濂哥哥,”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紧,难道他还要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是要为后羿报仇吗?“他斩钉截铁的说不是庶母而是洛神杀了父王,我这才渐渐的为那件事情释怀,想来是我误信了谣言才会铸成今日局面,还请庶母原谅。”
她说着就要下跪,被我死死拉住,我仔细的看着女岐那张美丽的脸和纯净的眼睛,她不像是在说谎讨好我,或者忌惮我的样子,看来她是真的见过尨濂,只是他为什么要帮我呢?
“带我去见他!”可是女岐的脸上明显的有着悲戚和犹豫,我心中一紧,怎么了?
“带我去见他!”我再次大声吼道,我想要知道,这个艾是不是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尨哥哥已经去世了。”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比寒浞大不了几岁,为什么这么早就……“尨哥哥是生病死的,我们到时已经不行了,他临死让我们照顾女艾,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难道……”这个女艾就是锦儿的那个孩子,那么锦儿去哪儿了?“女艾的母亲呢?”
女岐见到我这样的一副表情,也显得很紧张,哆哆嗦嗦的说:“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提过。”
“我要见那个孩子!”女岐不可能知道的比女艾还多,只有她能给我我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