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不可能背弃她，我有着这长生不老药天下皆知，如果不交给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王母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在登极之日方可服用，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到时候我们与她说清楚，把那药平分三份，或者我将我的分一半给你，我们共享长生，那才是好的，你现在为了这个怄气犯不着。”
“我才不稀罕呢！”我的心已经松动了不少，原来他还没有吃。
“我就说嘛，你能为我拿来神谕，自然身份不同一般，或许你根本用不着长生不老药就能长生不老，说不定哪天就突然飞升成仙了，现在怄气把自己怄死了，可不是我的罪过了。”
“你才死呢！”
“好，我死，你永远活着，可好！”你可知一语成谶，我伸手捂着他的嘴。
他抓住了我的手，用嘴覆上了我的唇，我不敢在言语，属于我们的时间本就不多，那里还敢有丝毫的浪费。
在那销魂一刻来临的时候，我喃喃而言“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离开我。”
半夜我醒来，他正撑着半个身子看着我，见我睁眼，立刻坐了起来，起身穿衣服。
“你要走了吗？”我不顾赤身裸体上前抱着他。
“我早该走了，你说不要悄悄的走，所以一直看着你醒了才离开。”
“你去吧！”我翻身朝里睡着。
半饷没有动静，想要翻身过来看，却被一张嘴堵住了嘴巴。
“我看看你的脚！”他掀过被子，一双白嫩的小脚露在他面前，我冷到了，要缩回来，他一把抓住，拿在手上，亲了一口，“你干嘛！”我嗔到。
“你这红印怎么还没消？你没擦药吗？”他摸着我右脚踝上的红印，我不明就里的摇摇头，谁知道呢，或许药对那里不起作用吧，我看着自己光洁如婴儿的皮肤，那块红印就像雪地里的红梅一样显眼，“这或许是个标记！”
“什么标记？”他把我的脚捂在怀里，格外的温暖。
“你自跟姮娥长生我老，我终归是要死了，或许等我转世的时候，你就可以循着这脚上的标记找到我了。”
“你……不准死！”他的吻结结实实的封住了我。
“好了，我真要走了。”他痴痴看了我半晌，站起来就往外走。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城里静悄悄的，我出门遇到的全是妇孺，我是去找姮娥的，我想看看那长生不老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姮娥见我来了非常高兴，抱着孩子让她叫阿姨。“他们一大早又出征了，羿说这次会是很大的胜利，说不定我们能搬到国都去住。”
她向我问了此战的吉凶，我告诉她：“既然王母娘娘说长生不老药要在后羿登极之后吃，那么一定是注定他能登极的。姮娥姐，那长生不老药长什么样子，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听说后羿此战必胜姮娥心里自是十分高兴，见我问起长生不老药，便从她的梳妆柜的抽屉里拿了出来，我打开一看竟是两枚青色的蟠桃，似乎还未成熟，看来真是要再等几年。
我将蟠桃还给她，“这是好东西，只是还未熟透，看来真得要过个七八年才能吃。”
她接过来随意的把它放进抽屉里，见她这么看轻这神赐的宝物，我倒是心里更加看重她了几分。
“姮娥姐！要是这后羿得了天下，你可就是这大夏国的王后了，到时候你可不要不理我啊！”我逗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孩子朝着我一个劲咯咯的笑。
“倾城妹妹，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她语带严肃，我也不自觉有些不自然，难道我跟后羿的事她有所察觉，那么她会怎么对待我们？我不敢想象，我几乎不敢抬头看她。
“上次你答应指点他们去找玉山，你可记得祭司答应过你什么？”她突然问这个，我完全摸不到头脑了。
我恍若无知的摇摇头，我答应过人家很多事，我也不记得，人家答应我的，我也很快忘记了，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人间所谓的承诺，就如我在人间这几年所见到的一样，不过是利益，不过是互相利用。那么我跟后羿之间又是什么呢？
她似乎很难启齿，连续站起来又坐下了两次，终于想到给我倒了一杯水。
“你知道大祭司和国王之间的关系吗？”什么话让他如此难以启齿，却要绕那么大一圈。
我摇摇头。
“你曾经是灵狐族的祭司，你不知道？”她仿佛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我从小被圣女送到武夷山修炼，回到族里又马上被派出去寻找神弓，我真不知道那些俗务。”我没撒谎，我是很早就离开灵狐族了，当时女娇是圣女，我跟他说了，也算是他送我去的，后来找神弓之前也的确回去了一趟，虽然只是路过，但我的确不懂俗务。我正洋洋自得的为自己的小伎俩喝彩。
“既然祭司没说，我就来告诉你吧。”她神情严肃的看着我，“按照俗例祭司每次在祭天之后，都要与国王交合，以将上天的指示和能量传给国王……”
我手里的杯子砰然落地，“怪不得……”
“你说什么？”她看着我。
我被她一叫叫醒了，立即收敛心神，“我说好古怪的习俗！”
“我也说这是很迷信的做法，早就让他们废除了，最近我也劝后羿明示这一法令，他也同意了……”
怪不得每次他带着那么多人到我那里，占卜之后让那些人走，他们就走了，他可以大大咧咧的留在我的房中，没有人会质疑，只怕我们的事除了姮娥，其他人都知道了吧……那他跟我……是为了得到上天的能量，还是爱我呢？
“你放心，我不会让后羿那么荒唐下去的。”姮娥终于完成了她的演讲，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却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不准后羿碰别的女人，或许是不许别的女人碰后羿。
“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她要跟我说什么了。
“你想起什么了？”这次该她诧异了。
“祭司说，后羿如果要登上王位，就要娶我，借此来平息灵狐族的怒火，也保存灵狐族的地位。”原来他们早就跟我明明白白昭示过我的用处，只是我还傻乎乎的以为这是因为他对我有情，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我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跟后羿说！”姮娥有些激动。
“当祭司是我愿意的吗？只怕将来为了两个部族的利益，也由不得我不愿意。”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真是结实，居然没摔碎。
“那……”
我冷笑起来，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在担心什么，只是她的丈夫她到底了解多少？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分掉后羿的爱的，我对他一直是对英雄的尊敬，对大哥哥的敬仰，不会越雷池的。”我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
“妹妹，那会很委屈你的。”她激动的拉着我的手，眼中竟然有了泪光，我惨然的笑笑，可以想见我的笑容有多难看。她一把把我抱住了。
是很委屈，如果后羿不愿意让我委屈呢？我手里一直拿着那只杯子，把它带回了我的房间。
我替自己占了一卦，从来都是我替他们问吉凶，什么时候替自己想过，我不禁笑自己傻，如果卦象真的准，我早该算出他只是在利用我，他只是在履行国王的职责，或者利用我空前高炽的名声，或者那些情情爱爱只是他稳住我的手段，可是万一姮娥在说谎呢，其实她是知道这一切的，只不过不说出来，想这么让我自己退出，因为我现在已经明确知道她不会准许我的存在了。可是……我在乎吗？我真的在乎凡间的名分和爱情吗？
卦象并不明朗，千百年后才有了周天子的先天衍卦，我的这些东西只能断成一个大致，不过是阴阳，最多是个四相，卜个吉凶或许可以，要推断自己的命运如何可以。
卦象却很奇怪，我不问婚姻，却说我命中五次为妃，四次覆国，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倾城的含义吗？
只是我已经答应姮娥不嫁了，谁人能够迫我？只是这几年来，我又何曾真正随心所欲过，倒不如在山中的日子自在呢！
后羿这次的出兵非常成功，我们本就在黄河北岸，那昏君太康居然跑到洛水南岸去打猎，后羿只是派人守住洛水北岸断了他的归路，他便成了亡国流浪之君了。
“羿，为什么不杀了那些夏的臣子王公，这样你就可以当天下的君主了。”逢蒙那个人这个时候又钻了出来，让后羿杀了夏君。
“不，我出兵只是为了恢复以前有德者居之的禅让制度，并非为了一己私欲，如果我取而代之，将来必将有人效仿，要杀我而代之，到时候如何自处？”后羿的考虑并非不周到，但这一时的仁慈却是给后世留下不少的祸害，他的仁声却得到了更多诸侯的拥护。
夏国的国都并没有做太多的反抗，人们似乎已经受不了太康的暴虐，攻进去几乎没有任何的损耗，反而是对方军队一听说是后羿来攻，几乎是争先恐后来投诚，生怕晚了一步。
“倾城，你随我去吗？”他坐在我的榻前，搂着我，我靠在他的怀里，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几乎快忘记他的模样了。
“你说你忘记了我的样子……”他伸手来咯吱我，弄得我咯咯大笑。“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的样子！”
他一个深吻吻在我的眼睛上，“记住了吗？”
我闭着眼睛，“去了国都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他是要去当君主了吗？
“我们永远都可以像现在这样……”他又吻了吻我的嘴。
我再次陷入他用深情编织的网中。
“我不去，孩子还太小，经不起这样的颠簸！”姮娥却断然的拒绝了。
“姮娥姐，”我想要说什么，“夫妻父子总是要在一块的啊！”
“姮娥不去也好，那边形势未稳，大人还好，要是孩子去了，万一太康的军队打回来，我们至少还有个退路。”后羿有些疑惑的看着逢蒙，是他劝后羿接回姮娥，现在却又说不让姮娥去了。
“是啊，羿，我跟孩子在这边，你反而更加没有牵挂，可以专心做你的事，等孩子大一点我们再跟去，到时候孩子大了不用你担心，局势也稳定了。”后羿还在犹豫不决，我知道，他是不能离开姮娥的，只是姮娥又如何能立刻孩子呢，这一去路途遥远，孩子才不过百天，做母亲的怎么忍心。
“羿，就这么定了，我在这里守着有穷国和姮娥，还有孩子，你们去斟寻。”逢蒙反而下了很大的决定，我有些疑惑，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路上，后羿的落寞显而易见，我想要跟他说话，他却总是答非所问，词不达意。
“后羿！”我终于忍不住了，在途中的驿馆歇下之后，我径直去了他的房间，我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也不怕有人会质疑我们的关系了。
一脚踢开他的房门，却发现根本没从里面闩上。
他痴呆呆的坐在屋内的矮凳上，我突然觉得，他老了。
“你看着我，”我硬扳过他的脸，“你刚刚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为什么不跟我来？”他痴痴的看着我，“我们曾经说过永不分离的，现在我就快拥有整个天下了，她却不愿意跟我来。”
我看着他不聚焦的眼神，突然感觉到，原来是真的，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不过把我当成他生活的调剂品，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煽到了他脸上，在太阳下晒得古铜色的皮肤顿时红了。
他木然的看着我，仿佛被我这一巴掌打傻了。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爱我？”我仿佛疯了一样抓扯着他，“你不爱我却为什么让我爱上你？”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不，倾城，我是爱你的！”他一把紧紧的抱着我，任凭我在他身上施加重拳，“只是这爱不一样，你懂吗？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被他紧抱得出不了气，恨得死死的咬住他的肩头，很快的他的黑色朝服就隐隐透出湿气。
“你不懂！”他丢开了我。
“她跟我是少年相逢，我虽然名为有穷国的王子，其实早就代父亲行使大权，我屡次征战，她都陪在我身边，我每次受伤都是她精心照顾，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有今天，只要有她在我才能安心，我才能安心的拥有整个天下……“她本来跟逢蒙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我的出现，她一定会嫁给他的，可是她逼着她父亲背离了两家的誓约，嫁给了我。婚后她待我如同上宾，没有丝毫失礼之处，可是我……”
我又想上前去煽他，“可是你背弃了你们的爱情，跟我……”
“不，倾城……”他有一次抱紧了我，“我不后悔，跟你在一切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你的一颦一笑都能拨动我的心弦，我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她，何况还有孩子！”
“你们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就真能保证一辈子不另娶！”我觉得他这一切的告别仿佛是个笑话，“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如果你腻了，让我走，你可以直接对我说的！”
“不，我不能没有她，我也不能没有你！”他更加紧密的抱着我，“没有了她，我就没有了主心骨，没有了你我的心也就没了。”
我摇着头，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的心还会是我的吗？
我与后羿同乘一车进入了斟寻城宽广的条石大道，四周的房屋鳞次栉比，跟有穷国简直天壤之别，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希望进到这个地方，成为这个国度的主人。
国君并不跟老百姓住在一起，他们也不住在帐篷里，他们用千年的古树树干做柱做梁，我仿佛以为自己进了天宫，这里房屋的高大和宽敞是有穷国所不能比拟的，国王住的地方甚至有小河和花园树林，这些都是我所无法想象的，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是不应该用围墙围起来让一个人独自享用的。
后羿却似乎并不在意，他对这一切已经熟识了，我才想起，他每年都要押送贡品到这里来的。
但这一次，是夏的国王仲康来向他纳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