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回到房间,找出男装换上,再拿出自己从嫁妆里早已发现并储藏多时的金子和银票放于身上。
允儿这时从房门进来,见我如此一脸的奇怪,
“小姐,您怎么换上男装了?”
“我去个地方,男装方便些。”
坐于梳妆台前的我正梳理古代男子的头发,古代男子头发虽也要束起来,可相比起女子,那可容易许多。看着镜中蓝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于现代一般将后发抛出,这点与男子不同,却添了份随意和潇洒,整个人也精神许多,我不禁满意地扬唇。
允儿走近我身边,又轻声地道:“小姐要去什么地方?允儿也要跟着去。”
我站起身,双手按上她的双肩,
“允儿,今天不能带你出去。你在家等我,我日落之前一定会到家。”
去“飘逸阁”那种地方,带上允儿当然不妥。一来她不适合,二来我一个人比较方便。
允儿脸上一惊,
“那怎么行?万一姑爷回来…”
“他日落之前应该赶不回来的。而且,不带你去是为你好。听话。”
还没等她说完,我便迅速打断她的话。
允儿见我如此,便也不再说话。脸色一暗,点了点头。出门前,允儿仍不放心,一再叮嘱,
“小姐,您路上要小心啊。记得早点回来。”
我无奈地使劲应着,赶紧出了“沁春园”大门。
“沁春园”地处闹市南部,离街区并不远。路形简单易记,所以就算对于我这路痴来说也很容易到达那里。而“飘逸阁”如此有名,毕定地处人多之处。而且也正因此,所以找个人问一下也就知道此阁的坐落之地。而此时的我,就正站于“飘逸阁”十米之外的隐蔽处。
喧闹的街市,人熙熙攘攘,来往的行人如车水马龙。远望飘逸阁,人更是密集,且大数都是男的。(话外:你这不是废话么~那地方不就是男人去的?)再看向整体,共三层楼。屋檐四角悬挂的灯笼随风摇摆,还有铃铛也谱上一曲清丽的乐曲,鸣叮作响。装饰的幔布于空中飞舞,琉璃瓦铺盖的屋顶于日光下鳞光闪闪,红木而漆的栏杆,最上层悬挂的牌匾镶着醒目的三个字:飘逸阁。外部就如此富丽,真不敢想象里部是什么样子。至于那些男客,呵,可真如电视里所演一般。外面有女子在拉客,那些男的样貌虽不尽相同,有肥腰胖闹穿桌华贵,一看便知是家中有老婆出来尝鲜的;也有“两袖清风”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银袋刚跨上台阶就被姑娘拿了钱拉了进去、脸上却尽是满足的;甚至都不乏花甲之年的老头子和看起来斯文的年轻男子…但这些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眼中所散发的光芒轻浮而又**。
如此情境,我不禁嗤之以鼻。看着他们的眼光也多了几分厌恶。秦秋雨在如此情况还能洁身自好,我真地越感佩服了。
下楼是这样,而二楼也有姑娘倚着栏杆揽客,只不过她们的揽客方式是用姣好的面容和性感的身资诱惑人罢了。一排女子伫立着,那可真是一道风景线,底下的男的都有流口水的。而三楼却很奇怪,竟是空空的(仅是外部),完全不象二楼,清静无比,直让人与这环境感觉不协调。着实让人奇怪。
重回目光于飘逸阁的下层大门,心里竟微微有些紧张和激动。拉了拉自己的衣衫,昂首跨步向那边走去。
一踏上台阶,一站门边的姑娘就贴了上来。
我轻皱了下眉,然后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高高举起,对着眼前脸上脂粉不知塑了几层的浓妆女子冷冷地道:“老鸨在哪?”
来这种地方,不是你速战速决,就是你被粘死。
女子刚要与我说话发挥她招人的功力,但见我如此冷对和开门见山,先是一愣,而后立马抢过银子,笑开了发嗲地说:
“哎,公子别急啊!我这就去叫妈妈过来!”
边说还边风骚地用手拍拍我的衣裳。
事实上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脸上却仍无表情,径直跟着她走进里部。女子去寻老鸨,我看着这内部的装潢。果真也是一副华丽,与外部相差无几。里面人更是多,男客几乎都一手搂着一个姑娘。灯火通亮,已是初冬可这里相比起外面温度却颇高,弄得我有些出汗。
“哎哟…这公子生得真俊!”
人未到,声先出。这尖细响亮的标志性叫喊使得一听便知此人是谁。
我转身看向这老鸨,华丽丽的丝绸裹身,头上的黄花别在右鬓恰到好处,端丽的容貌施了点淡妆,眼睛极其有神,约摸三十岁左右,皮肤光滑,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禁有些怀疑,我是不是认错了?
老鸨见我发呆地看着她,捏着手帕拂上鼻稍呵呵地笑了起来,
“公子难道看上我了?”
我随即回过神眨了眨眼换过眼神,定定心态有重新对着她,三分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这的、老鸨?”
老鸨听我如此一问,眼中闪过一丝光,蹙了蹙眉反问到:“怎么不像?”
我盯着她不说一句话,样貌来看实在不像,可那声音…可真是像极…
“妈妈年轻得我实在辨不出。”
算了,管你是不是,只要我能见到我想见的人就可以。
老鸨又是一个媚笑,
“公子嘴可真甜。可面生得很呐…初次来,妈妈我招几个我们阁内的好姑娘来服侍您如何?”
“不,我只想见秦秋雨姑娘。”
拖拖拉拉我实在不喜欢,挑明着说吧。
老鸨一听,眼光立即变得深沉,黑夜般的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我。被她瞧得浑身不舒服,我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妈妈,看够了么?”
老鸨眼色一闪,眼睛却没离开过我。
“呵呵…公子要见我们的花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挑眉,拿出一沓银票,微笑着道,“可以了么?”
老鸨一见厚厚的银票,更加眉开眼笑,拿过银票折起,
“可这还不行啊…”
我微眯了下眼,还不行?
“公子初来不知道这行规。我们秋雨侍客可是有个原则。一,钱自是少不了。二,就是回答她所提出的一个问题,回答不出则见不着。如果能回答得出,客人则需自己提出一个问题,若秋雨能答出,那么依然见不到。再来,我们秋雨是卖艺不卖身…”
听完她的话,我不禁有些忧虑,若我回答不出岂不是功败垂成?这秦秋雨可真不简单。
“我明白。那么什么时候开始答题?”
老鸨听我如此问,笑了笑扬起手拍了拍掌,随即立即有了个端秀的青衣女子过了来。
“今日共有十人参与答题。公子随她去便会到达那里。祝公子好运了。”
说到后来,这老鸨的声调竟有些改变了先前的尖锐,变得浑润了起来。我了然地一笑,不露深意。
随着青衣女子上了三楼,来到一个房间。不意外地,看见了另外参与答题的几人。细数一下,包括我在内共有九人,也就是说,还差了一人。见我一来,八个男子都只是瞅了我一眼就喝自己的茶去了。我也坐下,青衣女子端上茶,我边品边偷偷打量着这几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几岁,年轻的男子。穿着都不差,一看肯定是家中富有之人。其中有两个相貌较好,一个算的上清秀儒生,一个是英武不凡,颇有气势。他们眼中的专注和其他六人的轻浮之色截然不同,看来他们的来意是有些耐人寻味的。
房中很安静,各人都只是坐着。片刻之后,为我上完茶消失的青衣女子又回来了,手中拈着一张信封。
“各位公子,今日答题时间已到。请听好题目。”
青衣女子口齿清晰,有礼地宣布。
其余八人一听立马正经起来。我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青衣女子,继续喝自己的茶,可耳朵可是进入了警戒状态。不管答不答得对,总得试下。若今日实在见不到,那也没办法。只希望这秦姑娘题目出的不是很难。
青衣女子见众位都准备好,打开信封抽出纸,念了出来:
“水成冰,冰成水,一般容易一般难,可最快的方法该如何?”
题目一念完,众人都紧皱眉头深思起来。
我喝茶的动作顿时停下,喃喃地念着:“冰成水,水成冰…最快的方法…”
灵光一闪,眼眸一亮,嘴角紧接着挂上自信的笑。呵,我知道了。
放下茶杯,我将青衣女子招来,众人的目光瞬时转向我,我附于女子耳边说出自己的答案后,女子又看了眼信封,终朝我点了点头。我笑得更深,其余八个男子都惊诧不已。
“冰成水,水成冰,要一样容易一样难,最快的方法就是去掉或添上两点水。”
一句清亮极具诱惑的男声突然响起,同时门内踏进一双白靴。
我惊讶地看向门边,这人也知道答案!随即,一个男子,不,一个很好看的男子走了进来。
乌黑的发丝轻轻散散地束着,额角边垂落着发丝俏皮地晃荡,狭长的凤眉,温润如黑玉的眸珠放着迷离邪媚的精光,高挺的鼻梁,樱红般的嘴唇一边翘起,皮肤光润地闪耀着光芒。手摇象牙扇,优雅地走近,身着柳色长衫,裘皮外衣松松垮垮地批在肩上,整个人散发着邪恶慵懒的气息,却如罂僳般吸引人不能自拔。
我顿时看的停住了一瞬间的呼吸!怎么,怎么会有比南宫落长相还女人的脸!如撒旦一样…
青衣女子也一般看呆了眼,男子又是一笑,更是倾国倾城,魅惑地轻问女子,
“我回答对了么?”
青衣女子这才回过神,脸色一红,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了…”
答案已经被无意地公布,其他人自然全都出局。男子都坐于一旁叹息,而那两个特别的男子,更是脸色失望得很。青衣女子终平静下来,恢复先前的淡定有礼,但在看着我和那美男子时却仍躲闪着,娇羞不已。
“答案已被揭晓,此轮答题结束。接下来请两位公子出题于秋雨小姐,小姐回答不出的一方为胜者。”
随着青衣女子的又一次公布,美男子向我瞟了一眼。
我短暂的回神又被此吸引,他却开始若有若无地笑,眼光深意玩味。我立马转过头不敢再看他,心里直感叹:罪孽啊罪孽!这男的比起南宫有过之无不及,这两个人才真的是“祸水”啊!
“公子先请,如何?”他似是无意的调侃声音再次响起。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桌上摆放的纸和笔墨,又看了看这美男,让给我先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思索了下,我提起笔开始写: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大家也可以猜猜噢。)
写完后,青衣女子将其收走。美男子依然笑着,走到桌边拿起笔也写下了什么,然后也被青衣女子收走。
青衣女子一伏身,“各位公子稍候。”
于是,我们陷入等待之中。
其间,美男子却一直看着我,那种目光不象是打量,也不是注视,是一种虚无缥缈地玩味地看。为了忽略他的目光,我专注地继续喝茶。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青衣女子返回。
“秋雨小姐请公子进房一叙。”
我一听,欣喜不已!哈…我过关了!
青衣女子转身向其他几位男子说道:“今日答题已出结果,各位公子请回吧。”
除美男子之外的男子依言,更是惊讶的看了看我,但随后都摇头出门离开。
而美男子却仍立在原地,笑着对我说道:“公子是否能把你所出题目告知在下呢?”
我由欣喜立刻变为疑惑,他要这个干什么?但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我实在不忍拒绝。又提笔写了份刚才的迷底交给他。
“公子,请这边来。”
闻言,我对男子礼貌性地笑点了点头,后跟上青衣女子的脚步。转过廊亭,青衣女子将我带到一个房间前。她推开房门,身子微侧,左手平展指向房间,
“公子请进,小姐就在里面。”
我带着兴奋而又好奇的心情小心地踩着步子迈进这间房。房间充斥着淡淡的清新,桌椅等装饰古朴素淡,整个房间给人典雅朦胧之感。
“迷底是公子所出?”
正环望布局之际,一女子葱玉般的手指撩开了对面的珠帘走了出来,莺鸣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问。我忙定睛一看,这女子不正是上次见过的秦秋雨!?淡蓝色的水纹长裙,披肩双围细肩,身材纤细,青丝半垂而披,流苏隐约,一如上次一般的美。
我浅笑,“正是。”
秦秋雨闻言看向我,眼中闪过惊讶。
“你不是上次的那位公子?”
看来她还记得,我点点头,“秦姑娘记性很不错,还记得在下。”
转而即逝惊讶之色,她有礼地一笑,“上次因匆忙都未询问公子姓名,还请见谅。”
“哪有?本就应该我先告知你才对。今日也不晚。姓冷,单名一个夕。”
来这地方,怎么都得伪装下才好,总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
“原来是冷公子…快请坐。”
她指向那我身旁的椅子示意我做下,而后拿起茶杯为我倒了杯茶。她也坐下,翦水般的双瞳看着我问道:“冷公子所出之题秋雨解不出,公子可否告诉秋雨?”
我啜了口茶水,淡笑道:“是个谜底…还是个字谜…姑娘可知?”
她轻轻点头。
我继续解释:“上联的前句上可不看,单看‘和狐狼猫狗仿佛’这一句,它们都有一个共点,就是都含有相同左半部分…”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瞟了她一眼,
“而红黄黑白都不属于,不就只剩个‘青’了?那相同的部分再合上这一个‘青’字,就是一个猜,这就是上联的谜底。”
语毕,我搁下茶盏,而她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下联中诗、词、论语都有的也是左半部的言字部首,不清东南西北则是个‘迷’,合二为一不就是个‘谜’?”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立刻说出下联的答案。
我欣赏地望着她,微微点头。这女子着实聪明。
秋雨也笑得更开,“公子真是好文采。”
我谦虚地礼让,“哪里。秦姑娘才是才女。”我只不过是借用了古人的作品而已…可这后句我可不敢说出来。
说到这里,她嘴边竟泛起了一丝苦笑,然而却转瞬即逝。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淡定地看着我,
“落公子…他,近来如何?”
我一怔,想了想开口:“他很好。今日他出门送一位朋友去了。”
她神色一黯,美丽的脸上添了几许忧愁。见此,我心里有了三分肯定,她与南宫,或许关系真地不是简单…
“听闻姑娘琴艺精通,冷某可是冲此而来,秦姑娘可否弹上一曲?”
我话峰一转,不再在这问题上深论。
她清浅剔透的瞳仁一亮,嘴角微扬,“公子稍等。”
看着她走进又帘帐,取出琴摆在我三米之前,一直待于一旁的青衣女子扶好椅子让她坐下。
对我微微点头一笑后,她那纤细如青葱玉般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拨动琴弦。
悠扬缥缈的琴声律动地溢出,淡雅清幽意境优美,与上次所听的相比,所表达的情感竟完全相反。曲调婉转流畅,仿若瀑布间的高山流水…我听得如痴如醉,直至一曲终了。
“好曲!”我情不自禁地发出赞扬。
“公子过奖。”她起身,婉言回答。
我望着她款款走向我身边,心里思索着该不该问出口。
“公子在思考什么?如此专注。”
秦秋雨霎觉奇怪地问出口,我立马收回心思,回过神。
“秋雨姑娘,可否容在下问几个问题?”
最终,我还是决定开口。毕竟这次出来除了一睹其方颜,还是有一些想要知晓的信息。
她欣然应允,“但问无妨。”
我也站起,动了动嘴,终开口道:“或许我这样问很冒昧。秦姑娘,只是孤身一人?”
果然,她先是一阵措愕,而后脸色有些躲闪,但终还是平稳了下来。
绝美的脸上笑容已消失,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凄然:“是。只剩我一个人了…”
看她如此,我内心不禁有些悔愧。
“实在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不。已是陈年往事了…我也已经习惯了。”
我一愣,这女子…果然隐忍了很多。那么清亮的眸中夹杂着的情感是那么复杂。坠入青楼必定有苦楚,她心中到底肩负了多少?
我深吸一口气,满腹真诚地道:“我为姑娘赎身如何?”
不知为何,我想帮这个女子,只是想帮。
她又是一愣,瞳孔放大又垂了下去,绕过我缓步走到窗前,我也随之而转身凝视着她。
沉夕的霞光落于她的身上,朦朦胧胧,只给人一种清冷愁绪,也照应得她更加美丽,那种动人心魄的美。
不久,她幽幽地开口:“赎身?公子以为我没想过吗?可天大地大,我孤身一人,又该去哪?我在何处容身?”
“你可以嫁人啊!找个疼你的好夫婿。”
我这样说着,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她的阴霾又加深。
似是有些自嘲,“嫁人?呵呵…公子啊。您别忘了,我是青楼女子。纵然卖艺不卖身,可仍是处于烟花之人。谁家肯要我?在外人看来,我风光无限,可人之所苦他人有岂知?秋雨很感激公子有如此救护之心,可这里,只能是我的家。我走不了的。”
她重新转回身,看着我道。这下,我更是迷惑了。这个女子如此看透世事!
“不。秋雨姑娘,只要有情人真钟情,他必定肯。你不必把自己瞧得如此,人,都是平等的。”
坚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一脸的肯定。或许我说的话所含的思想在古人看来是难以接受的。
她一阵惊讶,随后笑了,双眼弯起,“或许吧…”她顿了顿,“可是公子,日落了。据我所知…落公子一般是日落之前毕定回家的。”
被她的话一语惊破,我忙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暮光染上了一层氤氲之色。我心一沉,暗自大呼不妙,糟了!
“今日出来已久,冷某该告辞了。择日定当再来探访。”
笑着说完,我快速地走出房间。身后的秦秋雨看着我那仓皇的身影,眼中略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