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我就回了G市,一方面是实在不想在家听完杨女士
对于自己没有先实际考察过就拉我去见面的歉疚之心,后又盘算着找另外的相亲人选,另一方面是因为
——张艺兴要结婚了。
我没收到喜帖,张艺兴是打电话来通知的。简单明了说怕是
我还没回G市收不到喜帖,就打个电话来知会我。消息来得太快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反复确认
了又确认,直到张艺兴气得跳脚,怒喊“秦沐你大爷!你到底是多不待见我能结婚啊”,我才真正相信
张老师终于也要摆脱单身汉这个称号跟人携手迈进婚姻殿堂了。
“恭喜啊,张老师。”
“嘿,秦老师,你可得加油了啊。”
我答应着,把他这句话当做真心话放进了心里。
张艺兴的婚礼在正月初七,据说是双方两家凑在一起挑了
一整天选出来的好日子。虽说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必然是邀请了吴世勋的,但在酒店门口见到吴世勋时
,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把刘海用发胶固定在脑后梳了个背头,再次见到他穿正
装,不知是发型缘故还是这两年他又长开了不少,眉眼比前两年要更深邃,棱角分明也成熟更多。
他也看见了我,在门口停下脚步等我走上前。微微笑起来
,原先笼罩在周身那股子清冷之感就散了。我同他一起进去,张艺兴跟他的新娘站在门口迎宾,看到我
们进门,立马迎上来,一拳就捶上吴世勋的肩。
“哟小子,穿这么帅,你是来砸场子的吧?今天结婚的可
是我不是你啊。”
“那艺兴哥我今天先结,你把场子让给我得了。”
“怎么,想跟我抢老婆?”
“不啊,我这不也有现成的新娘了吗。”
我脸色一僵,打断他们的话,“那个,张老师你不给我们
先介绍一下新娘么?”
张艺兴这才立马回到今天主角的模样,搂过身旁的人,“
这我老婆,小柔。”接着又给她的新娘介绍,“这我原来的学生吴世勋,这是我一个班的老师秦沐。”
说完又略有深意地笑了笑,“都是好朋友,好朋友,哈。”
倒是新娘知书达理地笑着点点头,让身旁的伴娘引路带我
们先进去入座,不可避免的,又跟吴世勋坐在了一块儿。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期间金俊绵也来了,坐在我身旁的
位置,这才发现方才伴娘领我们入座的这桌是张艺兴为同事设的席。看到吴世勋也在,金俊绵只是打了
声招呼。
这两年参加的婚礼并不在少数,从凌芸那次开始,近几年
总有大学的高中的甚至是初中相熟的同学好友寄来红色炸弹。而如果恰好被杨女士知道了,那么就又免
不了一次念叨。无非是重复着“人家都结婚了”“人家都怀孕了”“人家小孩都会喊妈了”,一遍遍提
醒我,“你该找男朋友了”“你该结婚了”“你该把吴世勋给忘了”。而这次是我跟吴世勋一起参加的
第二场婚礼,看新郎新娘入场,看张艺兴为小柔准备的惊喜VCR,看他们为对方戴上戒指,在所有亲友面
前虔诚地说出一句“我愿意”。
我突然觉得鼻子很酸,便不自觉地想要去揉眼睛,却被左
边的人先捉住了手。我想要抽开,他却一点点施力将我的手握紧。不需要回头去确认什么,金俊绵同我
一样侧身转向新人所站的舞台位置,留给我一个侧脸。握着我的手的人,自然只有吴世勋。
席间接到来自杨女士的电话,无非又是某家阿姨/叔叔的儿
子/侄子/外甥在G市工作/出差,要我空出时间去见个面。听闻我这边异常喧闹,随口问了句在哪,我也
就随口答了声,是同事的婚宴。杨女士沉默了几秒,又开始老话重提。我适时打断她,并快速挂断电话
。
被时不时的相亲约搞得分外不愉快,我把红酒当是葡萄汁猛
灌了好几杯,吴世勋在旁瞪着眼睛惊异地看我,“秦沐,你干嘛。”
“哦,没事我口渴。”
他夺下我的杯子,替我倒上真正的葡萄汁塞回到我手里,见
我又喝了好几口,才勉强相信我的话。
饭桌上非常热闹,都是学校同事并不生分,唯一显得格格不
入一些的便是吴世勋。他倒是一个人吃菜喝加多宝,致力于将自己喂饱的同时,也不断替我夹菜。我一
时尴尬得很,他却丝毫不在乎金俊绵以及另外几名老师探究的目光。
那头张艺兴搂着他的新娘在敬酒,眼瞧着就快到我们这桌了,我提前替自己满上红酒,等待着新人到来
。
张艺兴看起来不是擅酒之人,到我们这桌时已经开始走路摇
晃,脸上泛红晕。倒是新娘一口一杯,爽快得让几个男老师都咋舌。
“艺兴,你这不行啊,老婆酒量都比你要好得多。”
张艺兴微眯起眼睛,搂上小柔的腰,右手举杯冲大家来了句
,“那可不,你们要敢再灌我酒,让我老婆分分钟把你们给拿下!”
小柔也立马响应他,高举了酒杯,“谢谢大家平日里对艺兴
的照顾了,我先干为敬。”
俩人又在大家的起哄中,一块儿喝了杯交杯酒才被放过。我
在一片哄笑声中跟吴世勋耳语,你看,张艺兴眼睛都要笑没了。
“艺兴哥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啊。”他同样在我耳边说这句话,扑来微热的气流,惹得耳朵一阵酥痒
。我在一群劝酒道贺的人中找到酒窝都掺了蜜糖的张艺兴,他一个月前还在办公室里跟我说,同女朋友
吵架了这几天郁闷得很。而后就在前些天告诉我他要结婚了,说秦沐,你要加油了。有时候总觉得幸福
不会来得那么简单,但身旁的人却都在告诉你,这真的,再简单不过了。
被吴世勋冠以“你看起来喝了很多酒我不放心,一定得看你进门才行”为由
,同他一起到楼下。反复保证我一点事都没有后,他终于是重新打开的士的车门,在我的目光中驶出小
区。
杨女士发来消息告知我时间地点包括对方一些基本信息,并且贴心地附上了
一张照片,留言说这是她自己拍的绝对不掺假。我头痛得很,看着那一大堆字符更是觉得眼花。往前走
了几步到电梯口,身后就响起边伯贤标志性的声音。
他手里拎了一袋子吃食和啤酒,见我多看了两眼,便往上提了提,“要不要
一起宵夜?”
根本没有犹豫就点了头。
我第一次拜访边伯贤的家,他把钥匙抛进玄关旁鞋柜上的小碗里,从柜子里
拿出一双拖鞋给我穿。
“呃,有点乱,别介意,毕竟。。。。。。你要知道艺术家需要这样的创作氛围。”
他说得极其认真,边把食物和酒放在地板上,将茶几上吃剩的泡面碗和零食包装袋都划到一边,捡起混
杂在其中的几张乐谱,小心弹掉掉在上面的饼干碎屑,跟另外一摞乐谱夹在一起。
我大致扫了一眼相同格局却有不同布局的,边伯贤的家,然后在沙发上找了
块空地坐下来。
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然后咂咂嘴将羊肉串塞进嘴里细
细咀嚼。边伯贤吃得忘我,让我一时怀疑他是没吃晚饭还是被灵感消耗完了胃里的食物。见我只喝酒不
吃东西,他歪着脑袋打了个酒嗝,“我刚写完一个曲子,想听吗?”
并不等我应答,他就甩掉了竹签和易拉罐坐到电子琴前。和先前喝着啤酒猛
啃鸡翅的模样判若两人,纤长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第一个音,瞬间投入其中,延续他吃东西时那忘
我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