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镶嵌的高档浴室里,水气弥漫就似仙境。
一首命运交响曲在音响里播放着,立体环绕的效果很是震憾。
而浴缸里躺着一个正闭目享受的男子,蹲在浴缸旁的女孩子正在用搓澡巾帮其擦着胳膊,表情是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她林霜帮男人洗澡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那还是小冬年纪尚小的时候。真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指使她做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她瞪着那张万分得意的面孔,真想把毛巾狠狠扔上去,好好提醒一下他之前的死样子,看他还得瑟个P。
可惜,怪物的束缚已解,而且是她亲手放的,现在主动去惹他一点也不明智。
就当作是去医科大学串了个门,看了个标本呗。林霜这样想着,抓过他的手来,操起小刷子,对着他那满是污垢的指甲缝使劲刷起来。
说实话,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大小适宜,手指笔直修长骨节分明,每一根都像是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上两眼。
啧啧,这一看就是有钱少爷的手。这双手如果去工地搬上几天砖,估计也就没这么美了。
她想到那画面,心情终于好了些,不禁笑出了声。
她并未留意手上的力度,直到季洛寒发出一声“啧”,一脸嫌弃的把手抽走。
林霜还未及做出反应,季洛寒轻鄙的声音就冰冷响起:“你到底有没有带脑子进来?”
见他这个样子,林霜先强行拉过来察看,发现一点事都没有,瞬间就血压飙高。“你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比女人还矫情?”
“你说我什么?”季洛寒的音突然高了几度,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林霜莫名接收到一股压力,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回说:“我的意思是,你手这么脏,不用力刷怎么刷得干净。”
季洛寒扯起嘴角冷不丁地笑了:“听你这口气,委屈你了?”
林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那你觉得让一个女孩儿来做这事,合适吗?”
季洛寒不以为然地笑笑,故意用手心捧起水来又流淌下去。故意溅起来的水波及到林霜脸上。林霜感受着这一份恶意,极度想翻脸却还是忍下来。
“贴身照顾,是我逼你答应的么?”
“贴身照顾,是不是也得讲讲男女有别?”
“没人教过你,协议即成,多说无益么?”季洛寒居高凌下地说着,就把身子往下缩了缩,忽地抬出左腿来搭在浴缸边缘,理所当然地命令,“给本少爷好好洗洗脚。”
林霜拧眉盯着那条布满了雄性激素旺盛的腿,立即就被那同样旺盛的脚指甲吓到。这简直......她半天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内心的惊讶和不满。
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孩子,连男朋友都没有过,现在不仅要长针眼,还得受这污辱?!
“季洛寒,你不要太过份。”她现在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变了形的报复行动。先是骗她还了自由,然后再动手折磨。她现在才识破他的阴谋,真是够蠢的。
“那我现在可以宣布协议破裂了?”季洛寒倒是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林霜怎能让他如愿,硬着头皮就拿起毛巾开始动手。她不停告诉自己,就当这是一条火腿,洗干净了才可以卖个好价钱。
她也真是奇了怪,季洛寒的脚底板竟然也不怕痒,自己这番擦洗他都面不改色。明白了,冷血动物都是没有触感的。
“脚趾缝。”没过多久,季洛寒又开了尊口。
MD,她还得给他洗脚趾缝?!她噌地就站起身来,怒不可遏。
季洛寒舒服地靠在头枕上,闭着眼睛悠然自得:“绝对服从对你来说很难么,那你还敢来惹我?”
这表情,这口气,完全就是......恶人当道,可恶至极!林霜咬咬牙,转身就走。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只要走出这道门,我也就不用遵守承诺了。”
“我去拿几个工具行不行!你不还得让我帮你剪指甲吗?”林霜真是悔到肠子都青了,明知道这种人和魔鬼无异,竟然还是被他带到了地狱里。
季洛寒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去,嘴角上带着惬意的笑,随着命运交响曲高歌起来,嚣张溢于言表。
林霜伸手捂住耳朵,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罢了,你就得意吧!我林霜是贱养的草,就算是在地狱里,也能长得出来!
回来之后,她戴上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开始专心清洗季洛寒那双脚丫,还帮其剪好了脚指甲。
她毕竟是个女的,没有那个力气,所以还是叫来了男佣又把季洛寒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轮椅上。
季洛寒本想回去床上,但林霜却把他留在了洗漱台前,动作麻利地把一块浴巾围在了他脖子上。
“你干什么?”季洛寒冷着张脸,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脖子上有种冰凉的感觉。
灯光下,林霜手里的刮胡刀亮堂堂锋利无比:“你可千万别动,这刀片是新的,而我又是个新手。你要是乱动,不小心割到你,毁了容什么的,我可不管。”
“谁让你......”季洛寒对此始料未及,却还是有所忌惮地一动不动,“我不想刮。”
林霜完全不予理会,拿起刮胡剂来利索喷上一串泡沫:“不想刮也要刮,等会儿还要把你这头发也剪剪。”
季洛寒当即拧眉,压低声音:“我说过......不用了。”
“既然都开始照顾了,那我必须做全套啊。”林霜置若罔闻地扯扯嘴角,“委屈你配合一下,别忘了我手上可是有‘凶器’的。”
“你......”
“放心,我以前去养老院帮那些大爷剪过,保准给你剪个满意的发型。”林霜凑在他面前,开始小心翼翼地先从他这可怕的络腮胡下手,顺嘴就说,“不过你满不满意好像不重要,反正你也看不见。”
季洛寒一言不发,眼睛里都似要燃起火来,只能是任由她手中的刀锋在皮肤上亲密接触。
林霜暗暗撇着嘴角笑,忍不住暗咒:现在威风不起来了吧,等会儿再给你递个光头,就算你以发谢罪了。
似是知道言语无用,季洛寒干脆闭上了眼睛,就让眼前这人去折腾。
直到胡须被完全递掉,前掉的头发掉满了地面......他感觉得到一切都完结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可身边人却纹丝不动。
原来,怪物也可以有这般虚幻不实的容颜,就像是只在画里面出现的人物,在这真实的世界并不会真的存在。
林霜手里面还拿着剪刀,看着镜子里的干净面庞不由自主地就失了神。
这是一张英俊得让人不禁想多看上两眼的脸。
他的五官比例堪称黄金完美,额头饱满,浓眉英气十足,鼻梁直挺,就像雕刻出来的一件艺术品,男子的阳刚英气和阴柔俊俏平衡得恰到好处,根本找不出缺点。
若真要论缺点,那一双明明应该多情迷人的眼睛却透着股冰冷,薄唇紧紧地闭着,嘴角似一直带着抹邪气的笑意,好像随时都准备着嘲讽讥笑别人,让人望而生畏。
这一刻,林霜承认,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脑子里浮现出‘祸国殃民’这四个字,心跳都不受控制地错漏了几拍。
安静之中,季洛寒伸手摸了摸已是寸短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最讨厌这么短的头发。”
林霜赶忙收了收心神,无比庆幸这男人什么也看不见,要不然她这被迷了魂的表情还不被这人嘲笑死。
“我就喜欢这么短的头发,这样才像个男人。”她理直气壮地说着,然后开始收拾工具。
季洛寒把脖子上的浴巾扯掉,烦躁地伸手掸着跑进脖子里的头发,似是突然起了什么兴致,嘴角一歪不怀好意地说:“你是喜欢这么短的发型,还是......喜欢我?”
“你......该吃药了吧?”
“方才你盯着我那么久,入迷了?”
林霜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表情,嚣张得意得让人生厌,却让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抵挡不住。
老天,她坐这儿怎么又胡思乱想起以前的事来了。
林霜大口喝掉整杯茶,突然就觉得这房间的空气压抑,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不行,她必须出去,情愿去门口站着等。
这样想着,她拿起包包离开沙发,拉开了书房的门。她正准备下楼,却听见有上楼的动静。不会是季洛寒吧?林霜猜测着赶忙跑了回去,紧张地躲在门背后。
脚步越离越近。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就在书房门口,那人却最终没有推门进来,反而往另一边去了。
林霜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动静,确定那人去了主人房,而外面随即传来欢姐和彼得的声音。彼得告诉欢姐煮一些对身体好的茶备着,原来是季洛寒心情并不好,因为公司烦心事实在太让人耗元气。
既然这人心情不好,那么她还是走人为妙。她可不会去当枪靶子。这样想来,林霜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了,然后就准备开溜。
“妈呀。”彼得被突然拉开的门和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林霜同样:“你怎么还站这儿?声也不出。”
“姐姐,我问你才对。”彼得心慌慌地捂住胸口,“你才是不该突然出现在这儿的人好不好?”
“还不是季洛寒让我在这儿等的。”
“喔。”彼得对此并不知情的样子,“难怪。”
“行了,下次再聊。”林霜说着就要逃,却被彼得一把死死拉住。“姐,你不等我老板拉?”
“你不是说他心情不好么?”林霜急得不行,狠狠瞪他,“我不当沙包。”
彼得听到此,更不放她走了,压着声音苦口婆心地说:“姐,你吃这么多亏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啊?别作死,千万别作死!”
林霜当然知道什么叫作死,但是她留下来不一样是作死?
“那位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啊?你最起码过去和他说一声再走啊,说不定他确实没心情怎么样你,就让你走了呢?”彼得小声说着,就用力把她往主人房门口一推。
“那你帮我去说一声不行吗?”林霜全身的肌肉都在抵抗这件事情。
彼得翻了个白眼,一副实在是操碎了心的表情:“姐,这事儿没人替得了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要么你乖乖去书房等着,要么你主动过去,说不定就可以走了,你自己挑。”
呼,真是作孽!林霜苦笑着叹口气,那她选择早死早超生。然后转身推门进去,似是英勇就义。
她关上门,转身就看见季洛寒竟合衣躺在床边,右手手背搭在脑门上,双目紧闭。
林霜看着他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倦容,胸口不禁抽痛了一下。她为自己这种感觉感到极为不安,赶忙轻咳了两声,走过去尝试着要把他叫醒。
她的脚步声明明不轻,可床上的人却仍是纹丝不动。
这人不会是疲劳过度,休克过去了吧?
林霜蹙眉,在安全距离站着,很是犹豫却轻声唤:“季洛寒。季洛寒?”见他仍是没有反应,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喂,你没事吧?”
“你很希望我有事吧?”季洛寒冷不丁开口回话,吓了林霜一跳。
“我要是有事,你就安心了对不对?”季洛寒仍是闭着眼睛,嘴角却扯了扯。
林霜撇嘴:“你叫我来干什么?”
“叫你来,当然是有话对你说。”季洛寒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轻声命令说,“过来。”
林霜立即燃起戒备之心:“你要说什么说就是了,我这儿也听得见。”
“我已经很累了。不要再让我花力气在音量上。”季洛寒的声音很软,软到让人相信,他的确什么也不会做。
可林霜还是犹豫,自己被骗可不止一两次。
下一秒,季洛寒发出一声笑:“你就这么怕我?我是不是该为此高兴呢?”
她林霜会怕季洛寒?!哼,这是完全不实的论断!她这明明是能屈能伸,息事宁人!就冲这一点,林霜就走了过去,到他床边。
“你到底要......”
林霜的话才开了口,就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往床上一带,尖叫着摔进了季洛寒的怀里,被他一个转身控制在双臂间,两人侧躺着就面对面抱在了一起。
“季洛寒!你......!”林霜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泼口就要大骂。
可季洛寒轻易就把她紧紧搂在胸口,提高音量压住她的声音:“你要是不动,我可以考虑收手,放过你!”
这句话的份量对林霜来说可想而知,当即就怔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季洛寒,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压着声音质问,脸上早已浮出两朵绯红。
“叫你来就是干这个的。”季洛寒的下巴紧紧贴在她额头上,眼睛微微闭着,嘴角带着一抹捉弄的笑,“想了很久,你的用处也只能是暖暖床。”
“你......”林霜一口气直接上不来,不甘示弱地回,“你需要的是充气娃娃,更能满足你变态的需要。”
哼,季洛寒勾起嘴角:“充气娃娃怎么比得上你?手感又好,又不用花钱,还会说话。”
林霜咬牙切齿地又开始反抗,可那两条胳膊就像是铁链一样,简直是纹丝不动。“你放开,我叫你松手。季洛寒,你别逼我......”她说着,就要开始用腿。
季洛寒哪里允许她踢到自己,大腿用力把她的长腿一压,简直堪比柔道锁术,滴水不露。
发现自己这下真是一点也动不了了,林霜无奈地叹了口气,嘲讽说:“这些年都花心思练这个了?还真是辛苦了。”
“以前你能骑我头上,是因为我是个废人。现在我有手有脚,随便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手有脚就是用来欺负女人的?那你不如一直是废人呢。”
“那我让你选。”季洛寒的声音平静,却不怒自威,“要么乖乖这样躺着,我可以考虑放过你;要么你滚下床去,好好学学后悔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林霜紧紧抿着嘴唇,暗咒这简直就不是选择,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可以开始选了。三、二......”
林霜根本就没得选择:“我不动,不动行了吧?”这样说完,她听见季洛寒喉咙里的笑,那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污辱。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房间里都异常的安静。
林霜感觉着季洛寒胸口的起伏,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还有那混着体香的古龙水气味,脸上的绯红长时间无法褪去,只能是不安地吞咽着口水。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莫名开始数起那就在耳边的心跳声,突然间有些分不清,这心跳究竟是季洛寒的,还是自己的。
时间这么一长,她觉得手也有些发麻,想要动一下却马上听见季洛寒的声音响起。
“说了别动。”
“我手麻了。”林霜受不了地出声抗议。
可季洛寒半天没有任何回应,过了许久才不满地说:“你的确是个不合格的陪*睡,看来充气娃娃还是比你好。”
MD!林霜在心里爆着粗口,还是没有准备就又被用力一翻,两个人的姿势由面对面变成了季洛寒从后面抱住。
这又算什么!
林霜一时间更是脸红心跳,整个人都似陷进了他的身体里,被紧贴着密不透风,甚至都能感觉到他那亢奋的某个关键部位。
她对此真是后悔莫及,还不如恢复到面对面呢,最起码还能控制着点距离。
“季......季洛寒,你冷静点啊,不要胡思乱想。”她口吃起来。
季洛寒故意在她耳朵边说话:“胡思乱想的人是你吧?很期待吗?”
林霜牙一咬,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示弱求饶说:“算我怕了你还不行么?你千万不要对我有那种想法。”
“哼。”季洛寒冷不丁地笑了声,“林霜,都说了胡思乱想的人是你。男人有反应才是男人。但是男人完全不想再碰背叛过自己的女人,这才是正常的男人。”
听到这个话,林霜脸上烧疼地像被针扎似的,这种痛感一直延续到胸口,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抱着背叛自己的女人,很有乐趣么?”她实在忍不住回说。
季洛寒嗅着她颈项间的香气,目光一沉:“因为我需要抱着这样的女人,并提醒自己,自己是怎样辛苦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有些东西既然拿回来了就不可以再失去。”
呼,原来自己还能起到这种作用,还真是荣幸!林霜冷冷一笑。
“为什么你的气味变了。”季洛寒突然说,莫名有种抱怨,“我早就见过你,可是却没有认出你。”
林霜听到这话,全身一紧。
是啊,他们早就见过。在他出现在工作室之前,他们就见过。那不过就是一次街头偶遇。她和丁丁在咖啡馆里和客户谈完单子,正准备动身离开时,丁丁偏偏要来逗她,害她无意撞到了一个沙发上的男人。
她说了抱歉,男人没有站起身来摘下墨镜扭头看过来,那双眼睛明亮逼人却又透出股子寒气。
男人并没有任何回应,看了她一阵之后,又戴回墨镜重新看起报纸。
当时,她不知是不是该放鞭炮庆贺。这不就是她曾想过的画面么?即使他们面对面站着,也认不出彼此。可是,她却难受了整整一天。
“有可能......我并不是她。你找错人了。”她轻声地回答,真希望事实就是如此。
季洛寒沉重地再次闭上眼睛,抱着她的胳膊更收紧了些:“你为何总是要激怒我,为什么。”
林霜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冷着声音说:“我的存在,本来就会激起你的愤怒。”
“那你想好了没有,要怎样消除我心中的愤怒?”
“没有。”林霜摇了摇头,“因为我根本就没觉得对不起你。”
下一秒,季洛寒在她耳边发出一阵慎人的浅笑:“你相信么?总有一天,你会为离开我,感到万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