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绝望中,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或事。芮辰如此,张威等人也是如此,恶狼之多,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在重重的包围之中,谁都不会藏有侥幸心理。
两百发,一百五十发,一百发,九十发,七十发……子弹的数量越来越少,但却无济于事,狼群的首领高昂着头颅大声嚎叫,上千只狼悍不畏死冲锋陷阵,李如淞当先瘫倒在地,吓得手软脚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滑到嘴边,一部分流进嘴里,咸咸的。
五十发子弹,杀狼有心,回天无力。况且前路凶险,各路妖魔鬼怪还等着他们,此时,许多人从心底开始打退堂鼓,若有后路可循,他们一定会立马撤退,离开这个到处杀机暗伏的地方。
十几头强壮的恶狼离他们越来越近,刹那之间已经在七人身上流下了深深的爪痕。一道锋利的爪子略过芮辰的颈项,只要芮辰再慢哪怕一秒钟,就和阎王爷碰面了。即便闪得再快,他的脖子上还是流下了四道伤口,细小的血珠子渗透皮肤,汇聚成一大滴,沿着胸口滴落。
魏峰躲得慢了些,左手被恶狼紧紧咬住,张威见此情形,拔出腰间的掘墓铲狠狠地抽过去,恶狼被吓跑了,但魏峰也失去了两根手指。
“啊!”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酆都山各个山坳,都说十指连心痛,魏峰此刻算是有了切身的体会。在张威的掩护下,魏峰连忙找出纱布和胶带,快速地处理了伤口。
逝者如斯,经不起丝毫的耽搁,一轮又一轮的狼群冲锋,妄图将悲剧推向高潮。王忠和方艾勇武过人,杀狼最多,但也因此成为恶狼主要的照顾对象。
“王忠,用炸药,快用炸药。”方艾连连催促,狼群三大首领之一已经朝他飞速跑来,生命危在旦夕,管不了那许多了。
“轰隆隆……轰隆隆……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想起,火光将酆都山方圆百米照的亮如白昼,借着火光,可以看到不远处大片烧焦的狼尸,清风过处,腥臭味扑鼻而来。
地动山摇,将酆都山下的原住民惊醒了,也使山间的僧道从修行中回归常态,他们走出门去,都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有的潜修者已经迈步,朝这儿逼近。
“速战速退,迟则生变。”这是王忠给出的警示。
恶狼吓得四散而逃,七人一路狂奔,手电光忽明忽暗,柳刚一边跑,一边问“芮辰,你是否感觉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脊背凉嗖嗖的。”
经柳刚这么一说,芮辰也开始注意起自身的变化,越向前,越是感觉入坠冰窖,刺骨的寒冷从意识里渗透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几个人来到他们和恶狼拼杀的地方。最先到达的是一个灰袍道人,他看着七人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找死。”甩下两个字便离开了。
还要多久,李如淞有些迫不及待,大概是恶狼将他吓怕了,恨不得早点完事离开这个让他终生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
“过了前面那道山岭,就是阴阳路,约莫十来分钟吧。”方艾有些漫不经心,要早知此行凶险,他说什么也不会趟这汪浑水。
脚都还没有踏入鬼门关,就先有好几人受伤了,照这样下去,能不能完成任务都很难说,就算邓菀开出了天价的报酬,若没命使用,终等于零。
阴阳路上,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各种野兽绝迹。仿佛有什么东西震慑着它们,不敢越雷池一步。在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柏树,树上悬挂着各种生死符咒,树下,五颜六色的纸人纸马依次排开。与平日里丧葬所烧的纸人纸马一般无二,只是,他们的眼睛散布着妖邪的光泽,仿佛随时都在关注着七人的一言一行。
“芮辰,他们的眼睛在动。”柳刚汗毛倒竖,自身离芮辰又近了些。
“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别自己吓自己,纸做的人怎么可能会动,你眼睛花了吧。”芮辰好似不以为意,其实心里怕的要死。
阴阳路,平静的有些异常,只能听见大家匆忙赶路的脚步声。
“柳刚,你这家伙平日里话最多了,怎么现在倒闷声不出气?”芮辰隐隐觉得不对,走着走着,发现大家伙出奇的沉默,就连脚步声也几乎听不到。
芮辰说罢,见没有人理会他,便向旁边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柳刚等六人根本就没有和他同行,那些时起时伏的手电光,分明还在,可他们已经换了主人,六个纸人有先有后,与芮辰同行在阴阳路上。
他们有的笑颜大开,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凶神恶煞,还有的慈如长者,当芮辰看过去的刹那,他们好似心有灵犀,也正好从侧面看了过来。
“鬼呀,哇……”芮辰惊吓过度,刚一出声,一大口鲜血便跟着呛了出来。随着,他整个人如风中落叶一般,瘫倒在地。
当芮辰再次睁开眼,所有的黑暗与恐惧早已消失不见。他现在正睡在温暖而宽大的床上,精装的房间,温馨的陈设,一方大大的窗户半掩着,透进几缕微风,顿让他感觉神清气爽。
芮辰疑惑地打量着房间,不明所以地盯着墙壁上的一副挂画,这画很熟悉,是大学期间女朋友文婷画的,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时间最是无情,昔日的眷侣,而今早已经势如水火形同陌路,纵然心中有恨,有委屈,又有谁知晓,爱财如命的文家人,怎么可能让文婷和他这个穷小子在一起呢。
“呵呵,又犯傻了。”芮辰自顾自地笑了笑。往事已矣,想得再多也是徒然。
“噌……嚓”,门锁转动的声音把芮辰从遐思中拉回了现实,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脸上带着些许怨色,当四目相对时,芮辰眼睛直勾勾的,目光再也舍不得从那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