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冥王软弱到了让我大开眼界的地步,他低头哈腰地过来迎接伏修,对我也相当地礼貌。
伏修摸了一下我的头,嘱咐道:“我一会儿就出来,乖乖在这里等,不要乱跑。”
他话语间是越发把我当成小孩一样了。
伏修衣袂飘飘,随着冥王进了主殿,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似乎能让地府震动。
我闲来无聊,便与身旁一个判官模样的小鬼搭话,地府已经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就连我这般温和的样貌,也能使这小判官瑟瑟发抖。
小判官呜了一声:“你……你是他的夫人……”
他眼里的意思不难读懂,翻译出来就是:狼狈为奸,大魔物的夫人必然也是大魔女。
我很汗颜。
我注意到小判官手上抱着的一堆簿子,突发一想:“你这儿,能看死去人的过往吗?”
他很老实地点头:“可以,但需要生辰八字来查才行。”
“那……那可否帮我查一人?”
说来惭愧,我记不太准父母双亲的生辰八字,倒是那人的,我倒背如流,记忆犹新。
因为曾经算命的说,我与他的八字,是天生一对,再没有比我们更契合的八字了。
“他……他叫秦惊辰,是扬州人士,生辰八字就是刚刚我说的那个,怎么,能找到吗?”
小判官埋头翻簿子,嘴里念着那人的生辰八字,我坐立不安,就像久别归乡的游子,不知用什么面貌去迎接过去的故友。
秦惊辰出身世家,很早便得了进士头衔,是当时有名的少年才子,我娘从前还笑说以后自己定是状元他娘了,戏称我为状元夫人,这些玩笑话虽当不了真,但凭秦惊辰的才学,耍状元及第也不是难事。
只是状元夫人这位置拱手让人了而已。
我想,即便他的人生里没有我,他还是会子孙满堂,幸福平顺的。
“啊,有了。”小判官手指一指,“找到了,秦惊辰,扬州人士,死于劫杀,终年二十七岁。”
怎会――
我不可置信的抢夺过那本簿子,手抖不停,只见那页顶端的确写着“秦惊辰”三宇,旁边的生辰八字也丝毫不错。
那页纸用写满了秦惊辰生平记录,密密麻麻,我看得真切,秦惊辰本应一生顺利,妻为扬州桑氏,有三子一女,官至丞相,终年七十岁。
而两道粗红的朱砂墨毫不留情地将这些记录划去了。
在底下又有另外一道颜色的墨,重写道:扬州秦惊辰,妻失踪,寻妻数年,途经荒宁山,遭遇劫匪,死时二十七。
我几乎无法站稳,眼前一片灰黑。
原来……他一直在寻我。
原来我的离去,竟改了他一世命数,他应该有的岁月、荣誉,所有的锦绣前程,全部戛然而止在二十七岁。
那小判官夺过我手里的簿子,道:“抢什么抢!你要这个的人,命格已经变了,以前的那些都没法作数的。”
我定了定心神,哑声道:“那……那他的转世呢?”
判官白了我一眼:“你自己没眼看吗……这里,没有他下一世的记载。”
我强忍酸楚:“怎……怎么会没有,人死之后……不都该投胎转世的吗?”
“没,这儿没记载,说不定是他心有留恋不愿来地府,孤魂野鬼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