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C国A市。
天气正是阳光明媚的阳春三月,枝头的新叶绿得晃眼,庭院里的花也开得一片姹紫嫣红,清脆的鸟鸣声不绝于耳,在这样优美的环境中有一栋小楼静静屹立在庭院的一角。
小楼是临湖而建的,推开后门直接往前走就可以到达湖边。此时一个女人正坐在湖边,她的身前支着一个画架,旁边的小方桌上放着各用绘画用品和颜料。
画框里的颜色与湖边的一片景致如出一辙,显然是女人刚刚才画上去的,清幽的风景,温暖而细腻的画风,让整个画面看上去很是柔和却又仿佛比眼前所见的光景多出几分朦胧的美感来。
让人一看就不由得赞叹起她的画技来,居然能将眼前所看到的事物画得比实物更具有令人向往的感觉,确实是不容易办到的啊!
“悠然,原来你在这里。”
这时庭院的一角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男声,女人立即抬起头来向他望去,便马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子潮,你来啦!”
这位画画的女人正是五年前从M市失踪的白悠然,而这位叫子潮的男人则是她现在的朋友。
“马大师已经看过你的画了,还说你是这个世纪以来最具有潜力的画家,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呢!”
男人一边推开小小的院门,一边通过庭院里的台阶走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无一不彰显出他的温润和儒雅。裁剪合身的衬衫和西裤包裹着他匀称而修长的身材,头上及肩的卷发被风吹得轻轻摇曳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温柔了几分。
此时他的眼眸正轻轻眯着,透过浓密睫毛看向女人的目光温柔而又明亮。对自己喜欢的人被有名的大师所肯定,他表示由衷的高兴。
“你看你又取笑我了,我这些小伎俩不还都是跟你学的。”
白悠然一边笑一边向他走过来,两人在院旁边的一处方桌前坐了下来。桌上的琉璃茶壶里正泡着一壶碧螺春,此时已经恰好到了该喝的时候,浓郁的香气四溢,萦绕在两人的鼻端。
白悠然轻轻抬手为两人各自倒下一杯清茶,然后端自己的那一杯轻轻嗅了一嗅,然后发出仿佛是满足似的一声轻叹。
坐在身边的男人一直都在定定地望着她。女人淡然处世的举止和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种远离世俗红尘的气质让他深深着迷。
他认识白悠然是在四年前的一个雨夜,当时他因为画廊里的工作而晚归,却在半道中遇见了她。
女人当时抱着双臂在雨中缓缓向前走着,而从画廊回来的那一条路上又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虽然很是觉得不爽,但出于一个男人的风度,宋子潮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要载她一程,起码要在能避雨的地方放下她。
当他打开车门表示可以载她一程的时候,没想到女人反而产生了犹豫。她用无神的大眼睛看了宋子潮一会儿才慢慢地上了车,然后卷缩在汽车后坐上。
宋子潮皱眉看着女人湿答答地衣服紧紧贴着他的汽车坐垫,心里想着明天也许它们该换新的了。
带着一丝隐隐的不悦,宋子潮还是认命地一直将女人载到了繁华的街道边才打算叫她离开。可是当他转过身时才发现,女人居然在他的汽车后坐上睡着了。
他真是无法想象一个湿身湿透的人是怎么才能睡得着的,原先隐隐的不悦立即升级成愤怒。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安稳地在他的车上睡觉。
想到这里,宋子潮便立即大声地叫起来。
“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快起来。你应该下车了,我只能载你到这里。”
但是出乎意思的是,女人并没有回应他,甚至连睫毛都没有抖一下。明明他的声音已经大到让路人侧目了,这个女人难道是聋了吗?
想到这里宋子潮便忍不住用手轻轻碰了一个女人的额头,才发现她人体温高得烫手。
宋子潮的眉头立即便拧成了麻花。他本来是想学一回雷锋做一回好事的,没想到却捡了个麻烦。
看着她惨白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目,宋子潮只得又认命地将她送到了附近的诊所。
无奈地抱起女人湿漉漉的身体,他才发现,这女人体重真是轻得可以。心里便禁不住生出一丝不忍来。
和医生谈了一下之后,便立即有护士小姐推着昏睡中的女人进了里面的病房,待到他进去看的时候,女人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原来的湿衣服则被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想了片刻,宋子潮决定看看女人身上是否有手机,或许可以联系到她的家人来照顾她。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必须得回去。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女人身上不光没有手机,翻遍她所有的口袋除了五十多块钱的人民币便再也找不出其它的东西。
宋子潮有些气恼地将手上的烟蒂丢进了病房门口的垃圾桶,心里则暗自吐槽着自己的运气。
今天的生意就谈得不是很顺利,他的心情本来就不算很好,现在双遇上这么个麻烦,怎么能叫他不郁闷呢!
打完点滴,退了烧之后,女人还是没有醒过来。偏偏诊所里不留病人过夜。宋子潮只得帮人帮到底,带着这个麻烦回家了。
反正帮人帮到底,他就当是做了一回好事吧!
可是没想到事隔四年之后,他居然爱上了这个被他称为麻烦的女人。
想到这里,慕天不由得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
白悠然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问道。
在他心里宋子潮是她的朋友,更是她的恩人,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虽然即便是死了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可是能活着不是更好吗?
阳光这么灿烂,生活这么美好。能活着就是享受这一切,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罢了!”
宋子潮并没有对白悠然提及自己那一夜的心思,虽然女人偶尔也会问起,但他总是笑而不答。
听到往事两个字,白悠然的心立即一动,随即便笑了笑。
“往事不可追,就不必想那么多了罢!”
是的。古人不是也说过‘长于春梦几时多,散似秋云无觅处’吗?往事过则过矣,追忆也是徒劳!
“对了,子潮。下次画展的作品你准备好了吗?”
白悠然抬头看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突然说道。
宋子潮的才华是值得肯定的,但就是为人太过于墨守成规,不懂得变通,所以近年来的作品都没有在业内引起较好的反应。
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因此而消沉下去,白悠然有时候在想。
这种情况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当初她之所以会跟着他画画,不断是出于爱好,也是因为被他所影响。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热爱绘画的男人,他的生命里除了画,便再无其它,甚至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他会自己的事业付出得太多了,这样的付出是应该得到回报的。不是说了,一份耕耘就会有一份收获吗?
果然,一听到白悠然提及画展的事,宋子潮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悠然,我已经说过了,以后我的工作室有你作为代表就可以了。”
他不是因为想放弃而放弃,而是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也超越不了那条底线。这个世界上本来有些事情就是不管如何去努力也办不到的,他明白这处道理,同时也深以为然。
看着他的表情,白悠然便立即明白了他内心的想法,同时也极为心痛他所作出的决定。但是正是因为明白他的痛苦,所以白悠然便也没有再多说,只静静地喝了一会儿茶,便和他聊起了别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