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悠然自从上次在酒店里慕天皓见过一面之后,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那天上午,是宋子潮来机场亲自接机的。以前每次白悠然出差回来几乎都是助理去接的机。白悠然也没有想到那天上午会在自己想了慕天皓整整一个上午之后,在下了飞机的那一瞬间就立即对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脸。
看着宋子潮站在那里浅笑地看着自己,白悠然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她真是太狐狸了,让他在这里翘首等待,自己却一心想着别人,这对宋子潮来说太不公平了。
“子潮。”
白悠然缓缓向男人走去,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极为勉强。她本来就是个不善于造作的人,如今心中怀有愧疚更是作不出欢笑的模样来。
宋子潮一看她的样子便知道白悠然心中有事,只是聪明如他,又怎会将这样的话题问出口,只微微一笑将白悠然手中的旅行包接了过来。
“一路还顺利吧!刚好今天有空,所以来接你了。”
宋子潮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和温和的笑容让白悠然瞬间便少了些尴尬。但同时也在心中多出一分自责来。因为自己的自私,也因为自己的不坦率。
像子潮这么温柔的人,应该配得上比她更好的女人才是。以她现在这样的灵魂,对宋子潮来说,真真是和种亵渎。
“子潮,我……”
“有话回去再说吧,我们现在先去吃午餐。”
心里的话将将要说出口,却被宋子潮立即打断。男人像是已经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似的,提着旅行包便径直向前走去,额上的眉头紧皱,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他的语气那般轻松。
看着他的样子,白悠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庆说下去,只得被动地跟在了他身后。
餐桌上的气氛略稍有些尴尬,当然这也可能只是白悠然单方面的认为。而坐在她对面的宋子潮则一直在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
他吃饭的样子看起来极斯文,与那些印象中狼吞虎咽的男人进餐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身为艺术家的气质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使他无论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透着一股子文人范儿。莹白修长的手指即使是在拿着筷子的时候也与画着画笔没什么区别,他微微蹙眉细细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却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悠然。
“你怎么不吃?”
他内心虽然疑惑于白悠然这次出差的经历,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却让白悠然看起来与出发前很不一样。那个人,对白悠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某一点,所以宋子潮才不得不将疑问搁在了心里。他不想破坏了眼前的这一切,明明知道在这看起来波澜不惊的表现下隐藏着一个足以让他失去一切勇气的真相,但他还是不愿意去亲手揭开它。
被他这一问,白悠然才意识到从开始到现在她竟然在一直盯着宋子潮的脸发呆。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跟五看前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了呢!”
白悠然一边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筷子一边无意识地说道。
五年前?!宋子潮在心中略略愣了一下。他和白悠然认识明明是在四年前,怎么她却说是五年前呢?
但坐在对面的白悠然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轻轻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那是平时她最喜欢吃的菜,但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食不知味的样子。
宋子潮看了她一会儿,却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在白悠然出差前向她提出结婚的请求,那是认真的。所以他并不打算轻易收回,但是如果白悠然确实无法接受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悠然,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这两天就别来画廊了,好好在家休息两天。”
宋子潮一边说一边拿起餐由纸擦了擦嘴,白悠然的心不在焉让他也有些觉得食物难以下嗯的感觉。
“子潮,对不起。”
白悠然知道他是被自己失落的情绪所影响了,心里更觉得不安起来。然后马上努力作出轻松的样子,继续吃了吃起饭来。宋子潮则坐在对面一语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重新拿起碗筷来。
就这样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白悠然一直都没有对出差之前宋子潮求婚的事作出任何明确的表示。而宋子潮也对此事只字不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白悠然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让宋子潮越是在心里对他们之间的婚事起了隐隐的担忧。
这一天,宋子潮又在黄昏时分来到了白悠然临湖的小屋。院子里的垂丝海棠正值花期,开得特别娇艳。眼前红色、粉色的花瓣铺一地,还有一片片在风中打着卷儿正往下掉。
宋子潮绕过那一地的缤纷,抬顺便抬头看了一眼那棵已经一人多高的海棠。那是三年前他和白悠然两人亲手种下的,当时不树高才不过与与齐肩,没想到如今也长得这样高大了。
院子里的景致极是清幽,就像这屋中的主人一样,含蓄而又低调。除了这棵当春开花的垂丝海棠便只有一地的野花野草和几棵围在院墙边的茶树。
对于茶树,宋子潮并不是特别的喜爱。因为那东西看起来长得极粗糙,看上去并不及那些兰花或是盆景之类的植物美。但是白悠然却执意要种在这里,每次她看着那些茶树时神情就像是在回想着自己的某个梦境,眼神飘渺而又深邃。
在这些植物中间仅有一条大约一米宽的小路通到主人的门前,那门正虚掩着,像是在邀请他进去一般。
宋子潮迈着他一贯轻悠的步子向屋门口走去,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白悠然的身影。他便转身从屋子里退出来,转过屋脚,由一个木制的小门走出了院子,来到了位于屋后的池塘边。
女人正坐在池塘边的画凳上画着画,夕阳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有一种类似于透明的质感。此时她手里拿握着一支小号的画笔,正在画板上给一朵小花上色。她的神情极为专注,连宋子潮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
宋子潮默默地看着女人,湖边是她一贯取景的地方,她有许多优秀的作品都是从这里诞生的。但是今日的白悠然似乎是心有旁骛。她笔下的景物虽然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却少了一丝灵动,让人一看就觉得像是死物一般。
看到这一点时宋子潮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表现对一个画家来说可是致命伤,一个心有旁骛的画者,是画不出好的作品来的。
想到这里,宋子潮便不由得轻轻咳嗽了一声,好让白悠然停下手中的画笔。
白悠然在听到他的咳嗽之后有些受惊的看了他一眼。
“子潮,你怎么来了?”
白悠然一边放下手中的画笔一边从画凳上站了起来。旁边的画桌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颜料和绘画工具,她的手指也被颜料染上了颜色。身上的围裙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颜色,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今天已经画了很久了。
宋子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那幅画上。白悠然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对于她来说,宋子潮不仅仅是她的恩人、朋友,更是她的老师。
四年前初遇的时候,她对油画也是一知半解,就连着色的手法有时也会弄错。是宋子潮不遗余力地手把手教会了她,还让她将自己的作品挂在了他开的画廊里。没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她的作品就反复被几位大师看中,由此成为与宋子潮齐名的新型油画家。
可以说,她的今天是宋子潮一手创造出来的。她对他敬之重之,却唯独没有爱慕之情。虽然有时看到他落寞的身影也会有几分心疼,但那种心境却与在面对慕天皓是截然不同。之所以会答应宋子潮的求婚,也是因为出自内心对他的喜欢,但那种喜欢却与爱情无关,只是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之后,所以特有的一种模式。
宋子潮看了白悠然片刻之后便立即将目光放在一她的画上,白悠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脸上的神色有点低落,她知道她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这幅画画了将近一天了,看上去却还是极不顺眼。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画了吧,若是心有旁骛的话,怎么可能画得出好东西来。”
宋子潮对待绘画的态度是严谨的,这一点自从白悠然认识他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他自己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在不能静心的情况下来作画,对待白悠然的要求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