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深夜,中安宫却喧喧嚷嚷,不得安生;碧若跪着汇报情况,太子妃一时震惊而陷入沉思。
跪在寝宫门外的王姝顿觉芒刺在背,其他人眸光凛冽,如同一把把刀子插在她的心上;如今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可是王姝自知在她们面前,自己百口莫辩,更愁的便是之后太子妃的审讯,她该如何应对才保万全?
正凝神的当儿,碧若从寝宫走出来,冷扫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个采女,其中她把目光停在王姝身上,盯着她喝道:“你们都起来吧,随同我一起进宫面见太子妃,有什么事儿,全凭太子妃定夺。”
王姝站起后,抬头时不小心与前面两个采女的眼神相撞,她们的恨意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多,看来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已然认定了就是自己害了姚氏;寻思间,步入寝宫继而跪下向太子妃叩拜请安。
薄蓉绮瞅了瞅王姝,看到她手上揣着一包不知名的东西,于是问道:“王姝,听他们说,你就是陷害姚氏的凶手?”
王姝深吸一口气,强作冷静地应道:“回禀太子妃,王姝绝没有做出害人之事,还望太子妃明鉴。”
“王姝,你好狠的心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旁边跪着的采女切齿地骂道。
“放肆。”碧若冷斥一声:“你以为这是哪里?岂容你们在此喧哗?林虹儿,太子妃还没有问你话,你不必说话,否则惊扰了太子妃,你担当得起吗?”
“太子妃。”林虹儿伏在地面,抽噎地说道:“您一定要为玲珊姐做主啊。”
薄蓉绮愁闷问道:“你们说王姝害了姚玲珊,可有证据?”
“证据还在她自己手中。”罗氏转过身指着王姝手中揣着的一包东西,说道:“林虹儿就知道一定是贞女楼的人对玲珊姐做了手脚,于是这几天我们都暗地里守着贞女楼的每个人,这包东西是蟹粉,适才我们抓住王姝的时候看到她就要偷偷地把蟹粉扔进湖里毁掉证据。”
“太子妃,玲珊姐不能食用蟹粉,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事实,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巧又是她身上有这包东西,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就是王姝害了玲珊姐吗?”林虹儿添油加醋,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
王姝自知理亏,根本找不到辩解的对策,只好一个劲儿摇头说道:“真的不是我,你们误会了,我……我跟姚玲珊既无仇也无怨,又怎么会陷害她?”
“哼,无仇无怨?”林虹儿咄咄逼人地啐道:“你见到玲珊姐舞跳得好,长得也比你出众,自然心生嫉妒。”
“就是,并且你一直都和那个唐子衿走得最近,她是你的姐妹,你也就肯定对玲珊姐心存芥蒂咯。”罗氏附和地说道。
王姝无奈地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你们怎么说都是我的错,我再如何争辩也是枉然。”
“你还敢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真是恶心。”说着,林虹儿也不顾太子妃的颜面,伸手就要抢夺王姝手中的蟹粉,两人拉扯之下,一包好好的蟹粉被当场扯成两瓣,里面的蟹粉洒满一地,顿时众人愕然惊呆。
碧若怒气腾腾,冲着采女大吼:“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眼里都看不到太子妃?居然敢在寝宫撒野。”
“太子妃饶命。”林虹儿吓得趴在地上,叩头喝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想把这包证据呈给太子妃检查,可是王姝她不肯放手,这才……”
“够了。”薄蓉绮愠怒地瞪着她们,站起来缓步走下台阶,居高临下地质问:“一个说自己无罪,一个说对方就是凶手,如果你们想自行解决又何必来寝宫找我。”
“请太子妃息怒。”王姝颔首说道。
薄蓉绮站在王姝跟前停下,严厉地问道:“好吧,我不问你是不是害了姚玲珊的人,但是我要你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包蟹粉?”
“这……”王姝心里一沉,没料到太子妃会转换问题,并且还是王姝最不愿说出的问题;怎么办?该不该把子衿供出来?不行,她那么脆弱,如若把她供出,岂不是害得她背负凶手的骂名?并且如果太子妃顺藤摸瓜地查下去,肯定会查到柳意的头上,这件事本就跟他毫无关系,为此而受牵连那就更不值得了。
薄蓉绮沉着脸,认真地问道:“王姝,我问你话呢,你抬起头看着我回答。”
“诺。”王姝闭上眼缓了缓紧张的心情,然后睁开眼时慢慢地抬起头;她强迫自己镇定地注视薄蓉绮,太子妃不是一个可怕之人,她的目光还不具备令人惶恐的杀气,可是面对太子妃,王姝又不忍欺骗她。
“禀太子妃,其实这包蟹粉是当初进宫之时,奴婢的娘亲手包好了藏在奴婢身上的。”王姝悬着胆子一本正经地说谎:“因为奴婢自小就喜欢,进了公主府好不容易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可是还来不及享受母亲的手艺,却不得不即日进宫,临行前,母亲不忍奴婢离去,只得将准备好的蟹粉藏匿奴婢身上带进宫里,希望在宫里的日子,奴婢能有机会品尝。”
“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又不是在御膳房当差,即便是有这包蟹粉,如何吃得了?”
“可是娘之前并不知道奴婢一进宫就是做宫女啊。”王姝瞪着林虹儿,说:“如若是采女,奴婢想,私下里找到膳房的公公,将蟹粉煮了吃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林虹儿气结地叱喝:“太子妃,就算东西是之前偷偷带进皇宫,可是她也有机会对玲珊姐下毒啊。”
“你闭嘴。”薄蓉绮忍不住喝道:“刘勇。”
“奴才在。”刘勇走上前应道。
“把她们几个带出寝宫。”薄蓉绮第一次显得如此干脆利落。
“诺。”
“啊,太子妃……”林虹儿她们肯定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王姝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这个谎太子妃会如何想,总之她做好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的准备了,绝对不会供出小意子他们。
薄蓉绮转身踱步,深思说道:“本来事情,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可是你偏偏这个时候把蟹粉拿出来。”
“奴婢知罪。”王姝俯身说道:“奴婢知道不应该给太子妃添麻烦。”
“姚玲珊也已经在长公主府了,再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可不想传到殿下那边,说中安宫的人居心叵测。”薄蓉绮凝重地说:“既然你不愿说出真相,那我也不逼你,但是……”说着,薄蓉绮扭头凝睇王姝,冷冷地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情愿宁枉勿纵,也不能被人坏了宫里的规矩。”
王姝苦笑一声,反而松了一口气,凛然说道:“请太子妃降罪,奴婢绝无怨言。”
“很好。”薄蓉绮瞥了一眼碧若,思虑地下令:“王姝搅乱后宫,罪无可赦,本该立刻逐出皇宫,但念及初犯又知错能改,故而执行杖刑二十。”
“太子妃,杖刑二十恐怕会要了王姝的命啊。”碧若吃惊地说道。
“奴婢叩谢太子妃。”王姝嚷了一声,叩拜之后对着碧若说:“碧若宫女,奴婢没事,奴婢知道,这是太子妃以儆效尤,免得有人坏了宫里的规矩;并且如果不惩治得严重,只怕外面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薄蓉绮宽慰地点了点头,走过去搀扶王姝说道:“你能明白就好,其实我也觉得不应该是你做出这等事情,虽然与你不过几面之缘,可是我不会看错人的。”
王姝欠了欠身,惆怅地说:“太子妃,您没有看错人,奴婢绝对没有害过任何人,只不过事已至此,奴婢也明白她们的愤怒,奴婢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唯有以这杖刑来平息了这场风波。”
“好,难得你识大体。”薄蓉绮紧握着王姝,叹息地说道:“那就由碧若派人执行吧。”
“诺。”碧若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姝,可是王姝却面露微笑,随即走出了寝宫;被刘勇带出寝宫的林虹儿她们还未离开,刘勇安排两个公公执行杖刑,趴在地上的王姝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旁边的宫女都不敢直视王姝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可是林虹儿她们却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王姝的酷刑,恨不得她们自己就是执行的人,拿着板子重重地打在王姝的身上。
躲在暗处一直不敢现身的唐子衿看到王姝昏死过去了,旁边的碧若冲过去抱着她,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唐子衿既害怕又担心,急得团团转又忍不住掉下眼泪;当然,她愧疚之余也在想,如若之前她没有把事情推给王姝去办,那现在被打的岂不是自己?莫说是二十大板,就是一板之痛,她也经受不住啊!
王姝啊王姝,你到底还是没有把我供出来,看来你是真心拿我当姐妹了;唐子衿噙着泪,暗忖:可是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