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晴空无云,谁曾想到这会儿天空全黑了,特别是皇宫上空,笼罩着一团难以抹去的阴霾;刘启在寝宫踱来踱去,他时不时将眼神停留在帛画上,看着上面的女子灿烂的笑容,顿时觉得流窜在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
雷声隆隆,打破了内心的平静,刘启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要强烈,也许栗妃说得对,姝儿和周晨之间有什么,一定是瞒着自己的。
“晏南。”刘启大喝一声,守在宫外的晏南慌慌张张地跑进寝宫,跪着应道:“陛下。”
“还记得城郊郭老的家吗?”刘启对着晏南问道。
晏南点了点头,附和地说:“陛下那个时候经常去,奴才还记得。”
“很好。”刘启谨慎地吩咐:“你出去一趟,将信简交给郭老,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诺。”晏南应声站起来,接下刘启递给自己的信简,然后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
栗妃站在露台上观雨景,因为转秋天气偏冷,于是月莹拿着外袍悄悄地给栗妃披在身上;栗妃斜睨一眼月莹,吓得月莹退后半步,毕恭毕敬地低着头。
“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栗妃没由来这么一问,月莹怔怔地回道:“是啊,确实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小的时候我最讨厌下雨,一下雨,心情就不好。”栗妃幽幽地说:“心情不好见到雨水自然高兴不了,就这样,一到下雨天,我就喜欢发脾气。”
月莹撇了撇嘴,无意地说:“可是奴婢知道,以前一到下雨天,陛下就会去来看娘娘,因为陛下也知道娘娘肯定心情会不好,只要见到陛下,娘娘就不会觉得不高兴了。”
栗妃瞪了一眼月莹,吓得月莹噤声,捂着嘴心里一沉。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再也不会记在心里。”栗妃转身盯着蓬勃大雨,咬牙切齿地低喃:“是她,是那个贱人抢走我的一切,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跟我争陛下,争后宫之主。”
月莹趁机讨好地说:“娘娘这一次一定能铲除王夫人。”
“是她逼我这么做的。”栗妃深吸一口气,眯着双眸,冷冷地道:“有她在,我就不会好过,若是要恢复以前的安稳日子,那就必须让她消失,从陛下眼中和心中彻彻底底地消失。”
月莹阴冷地说:“奴婢觉得陛下的反应跟上一次大不同,相信这一次有物证,容不得陛下不相信了。”
栗妃狞笑一声,转身对着月莹喝道:“告诉梁真,可以动手了,相信陛下会派人去追回王夫人,梁真必须赶在陛下追到他们之前除掉他们,一个活口都不能剩下,免得日后自找麻烦。”
“奴婢这就传令。”月莹颔首,坚定地道:“娘娘就在宫中静候佳音吧。”
虽然有雨伞撑着,但是雨水太猛烈,根本就抵挡不住;刚刚才走了一小段路,只见兰落身侧被雨水淋湿,庄绍郁看到后,关心地说:“要不我们也避一避吧?”
兰落看了一眼庄绍郁,但是脚步依然没有停下来,她相信这一带一定有农家,只要他们抓紧时间,应该能在天黑之前取水返回,所以兰落不敢耽搁。
庄绍郁其实也知道兰落不会停下来休息,但是他的的确确很担心兰落身体扛不住,泥泞的小路走不到两步就会滑倒,他们相互扶助慢慢前行,总算看到远处有亮光,有亮光可能就有人,有人可能就有房屋,幸喜若狂的两人也不管风势雨水,跌跌撞撞地朝着有亮光的方向奔过去。
“有人吗?”房屋有前院后院,看来房主应该是常住在此,庄绍郁先一步敲门嚷道:“请问有人吗?”
“这么大雨,谁啊?”总算有人应了一声,开门的是个老太婆,她蹒跚地走到屋檐下,张望地说道:“院子的大门没有锁上,你们进来吧。”
“多谢大娘。”庄绍郁小心地推开院子的大门,然后侧过身让兰落先进去。
庄绍郁和兰落一前一后跟着老太婆走进了小木屋,屋子里比外面要暖和多了,老太婆看到她们笑呵呵地请他们坐下来休息,本以为只是路过的人遇到大雨想借宿一宿,不过后面庄绍郁解释了一下,说还有朋友等着他们返回,他们是出来找水的,于是老太婆也很热情地为他们装满水壶,好让庄绍郁他们驮回去。
“这么多水,你们拿得动吗?”老太婆担忧地说:“要不等雨没那么大了再走吧?”
庄绍郁看了一眼兰落,而后笑道:“谢谢大娘,我们的朋友都很担心,我们及时赶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那好吧,你们原路回去,当心点。”老太婆送他们出门,不过出门后,庄绍郁趁着兰落不注意的时候,将她背着的水壶也一起抢走扛在自己身上,兰落一怔,望着冒雨跑出去的庄绍郁,顿时傻了眼。
“哎呀,他怎么就这样跑出去了啊,这不全都淋湿了……”老太婆着急地念道。
兰落举起伞奔出去,追上庄绍郁的时候,她将雨伞移到庄绍郁头上。
“我没关系,你顾好你自己吧。”庄绍郁用手臂挡了挡,可是兰落执意将雨伞移到庄绍郁上方,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走了好一段路。
可能是没太注意脚下的路,走到山坡上的时候,庄绍郁一个不留神脚底踩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兰落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庄绍郁,却料被庄绍郁一起带了下去,两人抱着往下滚,担心山坡上的东西伤到兰落,庄绍郁一边滚的时候还一边抱着兰落护好她。
王夫人突然睁开双眼,心事重重地咬着唇;臧敏看到女儿一惊一乍,赶紧走过去握着王夫人的手,安抚地说:“没事的,没事的。”
“我心里很不舒服。”王夫人心里沉甸甸地,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臧敏蹙眉问道:“姝儿,你现在怀了身孕,最好别想那么多事。”
“娘。”王夫人扭头对着母亲说道:“我刚才又听到熙儿的声音,她说要我小心。”
“你当然要小心呐。”臧敏说道:“你现在怀着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格外小心。”
“不,不是这种小心。”王夫人忧虑地摇头:“我觉得熙儿好像要对我说什么,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就醒来了。”
“这样啊……”臧敏若有所思地嘀咕:“这会不会是熙儿托梦给你?”
“我想是的。”王夫人看了看四周,又问:“对了,兰落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你才睡了一个时辰,哪有那么快。”臧敏安慰地说:“早知道会这么不顺利,你何必还费事多跑这么一趟,你那个死去的继父,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为他。”
王夫人躺下来,拉着臧敏的手,关切地说:“娘,如果兰落回来,你一定要叫醒我。”
“好好,我答应你。”臧敏拍了拍女儿的手,劝着说:“那你现在再休息一下吧。”
“啊——”庄绍郁被撕裂的痛楚惊醒,他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兰落守在他身边抓着受伤的手臂。
“这是哪里?”庄绍郁痛得脸部抽搐,兰落将草药捣碎然后敷在流血的手臂上;庄绍郁本能地缩回去,兰落又抓着他的手臂,然后撕下自己衣角多出来的布条为庄绍郁简单地包扎。
原来滚下来之后,兰落没什么伤,可是庄绍郁为兰落挡住了尖锐的石块,手臂擦伤很严重,皮肉向外翻,流血不止。
山洞里暂时能避雨,兰落钻木取火堆砌了篝火,天色越来越晚,冷空气也越来越刺骨,特别是他们还全身都湿透了,更是冻得双唇微颤。
“糟糕,那些水壶?”庄绍郁想起什么便问,兰落指了指角落,有部分水壶被兰落捡了回来,好在努力没白费。
庄绍郁松了一口气,凄然一笑:“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留在大娘家中避雨。”
兰落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庄绍郁,火光将她的冷漠照得特别温暖,其实她的眸光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像她这张脸那么冷酷无情,庄绍郁很喜欢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这样的淡定能使人平静下来,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庄绍郁在兰落面前很少会想起复仇的事情。
“你喉咙的地方是刀伤,当时能捡回一条命算是福大命大,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影响说话。”庄绍郁抿了抿嘴,说道:“你不愿意开口说话一定有你的理由。”
兰落别过脸,示意自己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但是庄绍郁装作不懂,还继续说道:“你很聪明,知道在皇宫里,说多错多,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任何事情都扯不到自己头上,可我也同样看得出,你很在乎王夫人。”
提到王夫人,兰落倏然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庄绍郁,这回她的眸光中确实没有暖意,而是掠过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