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栗良娣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然后将竹简扔在地上,叱喝道:“拿下去给我烧了它。”
月莹捡起竹简,战战兢兢地说道:“良娣,您别太生气了,现在王美人看到的绝不是殿下的甜言蜜语。”
栗良娣严谨地训斥:“给我把殿下盯得死死地,绝不能让殿下有机会去栖台宫幽会那个贱人。”
“诺。”月莹阴冷地笑道:“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良娣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兰落送走晏南后返回厢房,却看到王姝脸色异常难看,她顿了顿,而后走过去,瞥了一眼竹简,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但是很明显,王美人看过之后,情绪大变。
“兰落。”王姝突然深吸一口气,说道:“陪我去后院走走。”
兰落点了点头,跟在王美人身边;初春之际,院子里盎然生机,因为兰落的呵护,不少花草都养得特别好,以至于王姝所住的小庭院没那么荒凉。
“或许我真的太过自信,从未想过最后一步棋尽然走不下去。”王姝心不在焉,无心赏花,只得对空喟叹,寥寥落落。
兰落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说不出话来,就不会很吵,也不会说那些无病呻吟的劝慰,更不会打断别人的胡思乱想。
王姝转身坐在廊亭的石凳上,犹犹豫豫地叹息:“只是没有想到殿下会转变得这么快,还是他在我面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兰落忍不住跪下来,在王姝眼前着急地比划,虽然看不太懂,但是王姝猜想兰落是为了安慰自己所以才会如此。
“我没事,我既然做了就料想会有两种结果。”王姝冷笑一声:“哪怕是第二种结果,那也是我自己安排的,我无怨无悔,也不怪任何人。”
兰落握着王姝的手,想给她温暖,这样的举动令王姝倍感窝心,她莞尔一笑,将兰落搀扶站起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不要怪我多嘴。”王姝迟疑地问:“不知道当初皇上对尹姬是什么样的感情?”
兰落心里咯噔一沉,慢慢地松开手,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算了算了,我随口问问罢了,你可以不必回答。”王姝赶紧补充。
兰落却瞅着王姝很认真地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王姝微微蹙眉,定神凝思,想了一会儿又问:“你是说,皇上很喜欢尹姬?”
兰落咧嘴笑了笑,拼命地点头。
“既然喜欢,可是为何尹姬惨死,皇上却什么都没做?”王姝惊疑地问:“并且你作为尹姬身边的宫女,被贬入冷宫,皇上也无动于衷,任由皇后娘娘折磨你。”
兰落隐去笑容,沮丧地垂头;王姝看到后,安抚地说:“我看是这些男人跟我们女人不一样,他们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就算要牺牲自己所爱,也绝不心软。”
兰落总算明白,其实王美人心里想着的是太子殿下,看来这么久不来关心一句,王美人已然心中记恨,加上今日晏公公不知道送来什么,看过之后,王美人更是难释心中苦闷,时间越久,累积得越多。
栗妍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太子刘启,然后将黑子放在棋盘上;刘启没有因为这一子的高招而感到兴趣,反而是若有所思地抓着白子。
“殿下。”栗妍微蹙眉头,娇嗔地埋怨:“以前殿下下棋可从未想这么久,难不成今日殿下有心事?”
刘启一怔,尴尬笑道:“今日妍儿好生厉害,所以我不能怠慢,就花费一点时间思考了一下。”
“是吗?”栗妍趁机挪到刘启身边,挽着刘启的手臂,柔声地笑道:“其实这么些日子以来,臣妾每天都在昭阳殿反省,我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很多事情,也想好好地改过自新,只希望殿下给妍儿一次机会,好不好?”
刘启心软,听到栗妍这么说,也没有产生怀疑,反而以为栗良娣真的改过自新,把那些小脾气都改掉了。
“我也知道,因为皇上身体一天不一天,所以我忙于国事冷落了你,你心情不好,也是我不对。”刘启抚摸着栗良娣的脸颊,轻声地说。
栗良娣媚眼闪动,暧昧地说:“殿下,你这么说是不生我的气了?”
“若是我生你的气,又怎么会和你坐下来对弈?”刘启拉着栗良娣的纤纤细手,这双手似乎真的很久都没有触碰过了,她身上的迷香很快让刘启想到栗良娣的柔美。
丁香在寝宫外面徘徊,要说过了十天,栗良娣从永信宫到昭阳殿,或者从后花园到偏殿,几乎是寸步不离太子殿下,别说是将殿下引到栖台宫,就是她要见一面殿下都是难上加难。
王美人的交代,丁香一直记挂在心头,并且她以为这是报恩的好机会,否则真要害了王美人在栖台宫老死;思及此,丁香的背脊直冒冷汗,即便要豁出自己的命,她也不能害得王美人在栖台宫守一辈子。
为今之计,得想办法接近殿下才行,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人未到,刘启便闻到一股清香,这香味在记忆中出现过,并且十分的怀念;捧着茶壶跪在桌边,丁香面色镇定地为太子殿下和栗良娣斟茶,栗良娣蹙眉冷问:“这是什么茶,香味这么特别。”
“这是‘忘忧茶’。”太子殿下替丁香做了答,并且答案,栗良娣也不陌生;她谨慎地瞪了一眼丁香,而后对着太子殿下说道:“殿下,没想到这么久了,您还知道这是什么茶。”
“当然。”刘启端着茶盏,忧心忡忡地说道:“只要是关于姝儿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栗良娣愤恨之极,毫不掩饰地讥讽丁香:“看来在弘嶶殿这么久,你倒是学了不少本事,真是令本良娣刮目相看了。”
“王美人确实教会奴婢不少东西,奴婢感激涕零。”丁香料定此事必定惹怒栗良娣,可她不能不这么做,反正留在昭阳殿只为王美人,就算栗良娣不放过自己,她也心甘情愿。
月莹将丁香押上来,她反而显得很坦然,这不是害怕的时候,她自从见过家人之后,再也无所顾虑,何况现在家人都有妥善的照顾,丁香更加了无牵挂。
栗良娣横眉啐道:“月莹,放开她。”
“良娣,她……”
“放开她。”栗良娣恶气腾腾地喝道。
“诺。”月莹吩咐内侍松开丁香的手,然后她们纷纷站到另一边,听候差遣。
栗良娣缓步靠近,在丁香跟前站定。
“我问过你,给过你机会。”栗良娣冷冷地道:“你说你是为了生存。”
“奴婢确实是为了生存。”
“我再问你。”栗良娣冷扫一眼丁香,怒喝道:“为了什么?”
丁香垂首,双手置于胸前,紧张地交叉紧握。
栗良娣绕着丁香走一圈,厉声笑道:“枉我还那么的信任你,就算月莹三番五次地进言,我依然选择将你留在身边。”
“奴婢叩谢栗良娣。”丁香跪在地上。
“叩谢我?”栗良娣倏然伸手按住丁香的头,额头猛烈地撞击地面,不一会儿,丁香额头上出现血迹。
月莹和其他宫女吓得怔住,但是她们都不敢上前阻拦;栗良娣蹲下来,拧着丁香胸前的衣服,看到额头上的鲜血沿着脸颊滑下来,一直侵染了丁香的衣服,连她的眼睫毛都被腥红的血液沾湿;由于撞击过猛,很快,丁香出现头昏脑胀,双眼迷蒙,全身摇摇晃晃,像是要晕倒了。
“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背叛我是有什么样的下场。”栗良娣切齿地骂道:“你不是想刺杀我,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就像是拿着一把无形的匕首在我心口一刀刀地划下去。你也不想想,当初你不过是个任人欺凌的小宫女,是谁将你好好栽培,给了你该有的富贵。”
“是,是栗良娣给了奴婢富贵,但是栗良娣自始自终将奴婢看作是一条狗。”丁香咬着唇,吃力地呻吟:“而王美人却将奴婢称作姐妹,这份被栗良娣一直鄙夷的情义在奴婢心目中胜过一切,就算今天良娣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无怨无悔。”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栗良娣气急败坏地咒骂:“你就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
“栗良娣杀了奴婢就像是踩死一只蝼蚁,奴婢从未觉得栗良娣不敢杀了奴婢。”丁香凄然一笑,呢喃道:“念在曾经的主仆份上,奴婢想多说一句话,那是对栗良娣的劝告,多行不义必自毙,栗良娣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早晚一天会被自己害死的。”
“你居然敢咒我死。”栗良娣狠狠地推开丁香,噌地站起来冲着月莹喝道:“月莹,把她拖出去杖刑五十。”
丁香捂着头,她额头上的血一直流个不停,月莹看到后,反而凑到栗良娣身边,小声地说道:“启禀栗良娣,若是现在将丁香杖刑五十,恐怕她这条小命肯定不保,到时候一定会有人传出说栗良娣动用私刑,依奴婢之见,有个办法除掉这个多余的家伙,并且又不会有人闲言碎语地怪到良娣身上。”
栗良娣白了一眼丁香,转身冷斥:“对于背叛我的人,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诺。”月莹冷笑说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