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听到有人敲门,兰落赶紧走去开门;不用想也知道敲门的肯定是王姝,这栖台宫杳无人烟,只有她们两人。
王姝捧着茶壶进入,笑着说道:“如果在弘薇殿,我一定请你喝茶,只可惜栖台宫什么都没有,只能放点我弄好的花瓣进去调调香气。”
兰落关上门走到王姝身边,紧张地要倒茶,可是王姝却拉着兰落坐下来,莞尔说道:“兰落,在这里我们都一样,你不必这么客气了。”
兰落惆怅地看了看王姝,只见她也坐下来,倒了杯茶递给自己;兰落不好拒绝,只能接下茶杯抿了一口,果然清香。
“看到你后面的花园,我才知道原来你栽种了那么多品种的兰花。”王姝抿嘴笑道:“所以我借用了一点点兰花煮茶,你没意见吧?”
兰落咧嘴笑着摇头,然后放下茶杯比划了一个手势;王姝虽然看不太明白,不过猜想地问:“你是想感谢我?”
“呃呃。”兰落最多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不过王姝垂首又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有目的的。”
兰落点点头,示意王姝说下去;王姝看着兰落,犹豫地说:“之前我听丁香说,你懂医术,对不对?”
兰落思虑地点了点头,但是觉得不妥当,再摇了摇头。
“兰落,你不要否认了,那次我崴了脚,是你帮我按摩,我才觉得没那么痛。”王姝拉着兰落的手,说:“我相信你肯定是懂医术的。”
兰落蹙着眉头注视王姝,估计是不明白王美人为何要纠结这件事情。
“兰落,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也不知为什么,所有人我都不相信,可我就是相信你。”王姝松开兰落的手,干笑一声,沮丧说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我就是不能怀有身孕,直到后面丁香告诉我,说有人故意将麝香混入香料中,让我长时间地吸食麝香,阻止我怀上殿下的孩子。”
兰落吃惊地瞪大双眼,王姝咬着唇,坚定地说:“我之所以故意和皇后娘娘争执,一方面是因为尹姬;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我是利用在栖台宫的时间,重新让自己养好身体,我一定要怀上殿下的孩子,否则我就算有再多的宠爱也是枉然;红颜易老,到头来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兰落频频点头,握着王姝的手,显得异常激动;王姝知道兰落有话要说,于是她走到案桌旁边拿来笔和竹简。
兰落写道:“王美人为何不将此事禀报太子殿下,否则那个人还会逍遥法外。”
王姝凝重地说:“不是我不告诉太子殿下,而是我拿不出任何证据,并且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可以做她的替死鬼,况且我打草惊蛇,只会让她狗急跳墙,对我做出更多不利的事情;思来想后,我才决定这么做,算是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兰落满怀顾虑地写道:“可是王美人在栖台宫,殿下不在身边,即便是养好身子也不能怀上孩子啊。”
王姝心事重重地站起来,转身踱步地说:“所以我这么做同样将筹码加在殿下身上,我赌,是赌上殿下对我的感情究竟有多少,如果殿下会来栖台宫,我就有把握赌赢这一局。”
“呃……呃呃。”兰落忧心忡忡地吱了一声,王姝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转身又道:“若是殿下对我的感情浅薄得让他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也无话可说,就算真要一辈子留在栖台宫,我也无怨无悔,因为那种虚情假意的宠爱根本就不会维持太久,我早晚都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兰落寻思片刻,而后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王姝走过去,认真地说:“所以你一定要看好我的身体,其它太医我不相信,但是我就是相信你。”
兰落突然跪下来,朝着王姝叩首;王姝错愕地怔住,缓过神后将其搀扶起来。有王姝这般信任,令兰落百感交集,并且兰落也清楚地知道,王美人是个好人,是个重情义的女子,她值得自己出山相助,所以也就暗暗决定了答应王美人的请求。
“见过栗良娣。”王姝贬入栖台宫才不过几日,来探望的人倒是不少,有相劝的太子妃,还有看热闹的栗良娣,应该说是看笑话,幸灾乐祸的栗良娣。
“起来吧。”栗良娣似笑非笑地瞅着王姝,打量今日她一身的粗布素颜,真是令心中大叹一声痛快。
“多谢栗良娣。”王姝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面色没有太多的表情,事实上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喜怒不言于色才是智者。
栗良娣冷扫四周,故意说道:“之前听说栖台宫是个荒凉的地方,今日来看,确实如此啊,真没想到,王美人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不晓得住惯了弘薇殿的王美人,会不会不太习惯啊。”
“多谢栗良娣关心。”王姝淡定地说:“其实在宫外的时候,王姝也过着清贫的生活,栖台宫已经算很好了。”
“哈哈,对啊,我差一点忘了。”栗良娣冷笑一声,啐道:“我们的王美人是宫女出身,是习惯了苦日子的。”
王姝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所以栖台宫太恶劣,恐怕栗良娣不太习惯,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栗良娣可以请回了。”
“没事,虽然栖台宫的确不是人住的地方,但是有王美人在此,真是让栖台宫蓬荜生辉啊。”栗良娣得意洋洋地嗤笑道:“说不定改明儿,殿下会一好心就派人来把栖台宫翻修一下,到时候王美人也就住的舒服了。”
栗良娣取笑的时候朝着月莹使了使眼色,于是身边几个宫女也都放肆地嘲笑起来。
“栖台宫是冷宫,冷宫就是如此。”王姝认真地说:“就不劳烦殿下了。”
栗良娣不屑地低啐:“倒也是,现如今殿下忙于国事,确实没什么空闲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王姝心里一沉,暗叫一声糟糕,她算来算去,却忘了算到栗良娣只怕会想尽办法阻止殿下来栖台宫探望自己。
栗良娣仿佛看穿了王姝,倒也是,栗良娣也不是省油的灯,王姝能想到的事情,她栗良娣也会想到。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栗良娣傲慢地说:“要不是你这么一闹,殿下也就不会与皇后娘娘失和,如此一来,殿下便又会信任我,回到我身边。”
王姝瞥一眼栗良娣,冷厉地说道:“你似乎很希望他们失和。”
“那是当然,皇后娘娘向来不喜欢我,若是有娘娘在殿下耳边说三道四,殿下必定会疏远我。”栗良娣冷笑道:“因为娘娘喜欢你,所以你们不能联手。”
“因此你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离间我和皇后娘娘。”王姝谨慎地质问。
“你现在才知道,不过太晚了。”栗良娣凑上去,轻蔑地说:“我让你走进栖台宫,就没打算让你出来,这辈子你就好好地在栖台宫等死吧,当然,也有可能跟唐子衿一样,死了一了百了咯。”
“你知道子衿是怎么死的?”王姝惊愕地怒问:“是你,是你下的毒手?”
“哼,她这种女人不用我动手,多的是人要她的命。”栗良娣白了一眼王姝,凌厉地说道:“好了,我劝你还是有空多想想自己吧,别一天到晚地假装重情重义,你想想,你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你那些所谓的姐妹也不过如此,那些情义全都不堪一击。”
王姝佯装着愤怒,瞪着栗良娣冷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任何情义,以前是,现在是,今后同样如此。”
“哼哈哈,那就注定被我踩在脚底下。”栗良娣咬牙切齿地骂道:“跟你这种假情假意的人,根本就说不明白。”
“栗良娣。”王姝站在栗良娣背后,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喝道:“不到最后根本就不知道鹿死谁手。”
“很好。”栗良娣定住脚,勾唇轻笑,语言挑衅地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田汾推开大门,嚷道:“娘,我回来了。”
他放好刚买的菜然后走到后院的厢房,经过窗边,田汾瞥见臧敏对着铜镜唉声叹气;见母亲心事重重,田汾也变得十分紧张,他跨入厢房,小声地喊道:“娘,你没事吧?”
臧敏急速地抹去残留在眼角的泪水,而后应道:“汾儿,你回来了。”
“是啊,娘,你刚才……”田汾察觉母亲像是哭过,心里更添堵了。
臧敏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汾儿,娘没事,你别胡思乱想。”
“娘,现在不是我胡思乱想,好像是您在胡思乱想吧。”田汾拉着母亲坐下来,认真地问:“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想二姐了?”
臧敏沉重地叹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到你二姐。”
“娘,您这是干什么,现在生活好起来,你反而愁眉苦展,难道二姐看到娘这样,她就能安心了吗?”田汾劝慰地说。
“娘不是这个意思。”臧敏抿了抿嘴,说道:“其实不光是你二姐,还有你大姐,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只是隔了一道宫墙,可是亲人之间却不能相见。”
田汾想到丁香的欲言又止,不过他不想告诉娘不确定的事情,反而安抚地说道:“娘啊,大姐那么聪明,又那么能干,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二姐不也是聪明?”臧敏皱着眉说道。
“可是二姐那是意外,怎能说得准?”田汾摊开手说道。
“娘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你大姐是聪明,可是为什么进宫这么久了,也不见她肚子里传来喜讯啊。”臧敏踌躇不安地说:“宫里嫔妃生孩子是大事啊,最忌讳什么都生不出的妃子了。”
田汾犹犹豫豫地说道:“这个,唉,怪只怪我没什么本事,又没有与宫里的大官交上朋友,否则就能打听宫里的事情了。”
“算了,你大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的顾虑恐怕也是多余的。”臧敏安慰田汾的同时,实则上也是安慰自己,她唯有将信心建立在当初那句术士说出的话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