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一行穿林而出,总算截住了姬无双。夜间林中穿行,人马都极乏力,又担心姬无双安危,不免都生了一头邪火,要不是碍于身份地位,把姬大少按住暴打一顿是少不了的。
张志见姬无双无事,总算放下心来,便嘱咐姬无双不要擅自离开队伍,野外不比在城中,夜间多有野兽出没,荒野坟丘更有妖邪作祟,若是撞上恐有性命之忧。
薛豹等人恶气难出,便添油加醋说些恶鬼害人之事,等着看姬无双笑话,姬无双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不显得如何害怕,只令薛豹等人更为恼火。
张志为人稳重,担心姬无双这性子到了青州继续生事,便又再三叮嘱几句,这才上路。
此后姬无双倒也安稳,一路夹在众人中间,穿郊过市奔行数日,总算进入青州。
这青州又名十通城,因地处句山西麓,南来北往皆从此过,自是非常繁华,只是近年兵灾人祸不断,方才稍稍安定下来,但世面仍不太平,因此张武打进入青州便令众人小心行事,不可招惹是非。
清水别院在青州以西,句山余脉之下的半山坡上,占地颇广,姬家在此广有良田,均租以佃户,山庄之中常年有下人维护,每隔三年才有姬家之人前来收取一干盈余,现下姬家家主姬武已将山庄全权交于姬无双打理,也算是让他在这山庄当了土皇帝了。
时下正是春夏交接之际,清水别院四周花红柳绿,郁郁葱葱,山庄大门外有条青石板阶梯通往山脚,直穿农田而过,姬无双一行由此而上,却见外围的农田已是野草丛生,这些农田呈扇形由山脚往外铺开,越往前农田越少,也只有近处才有些佃户在忙碌,附近十余条黑狗见了生人不住狂吠。
姬无双平日锦衣玉食,于寻常百姓的生活自是不懂,张志一看便知有异,唤了名佃户过来,指着外围农田道:“这些田地为何无人耕种?”
那佃户是个三十多的汉子,见张武一行鲜衣怒马,便恭敬应道:“诸位有所不知,最近这几个月怪事极多,怕是山里有妖怪出没,人都吓跑了,这地可不就荒了。”
薛豹插口道:“哪来的什么妖怪?你倒说详细些。”
那汉子抬头见烈日当空,似乎底气足了些,道:“几个月前,先是有些人家一觉醒来发现丢了鸡鸭,只当是黄皮子土狼之类趁夜作怪,也未放在心上,谁知后来越闹越凶,连家畜也说丢就丢,有人说是山里的狼群下来了,咱们商量着夜间轮流放哨,四周也烧了火堆,不想一觉醒来该丢还丢,那些个放哨的压根就连狼毛也没见到一根。”
姬无双见他神色有些惊恐,便笑道:“也未必就是狼呢?听说天空的雄鹰就能轻易抓捕家畜,若是趁夜来袭,你们没发现也正常。”
那汉子急忙摇头道:“后来连人也接二连三的丢了,门窗都没有破坏的痕迹,若是山中野兽猛禽,又是如何做到的?你说不是妖怪还是什么?”
薛豹等人听到此处便又去逗姬无双,说是真有吃人的妖物作祟,让他小心云云。
张志此时眉头紧锁,听他们吵闹更是恼怒,喝止众人之后,为那汉子引见了姬无双,说是此地山庄之主,又问起目前还有多少佃户在此耕种,那汉子见山庄主人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颇有些意外,随后告诉姬无双,自己叫刘二,此地原先共有一百多户人家,现下仅余二十户不到了。
张志暗恼薛豹等人多嘴,若再将剩下的这些佃户吓走,好好的耕地可就全荒了,于是让刘二放心,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明白,待事一了,还请刘二告知大家,该回来种地就回来,外面始终不如家好。
刘二自是感激涕零,跑回去找其余的佃户去了。
张志这才领着姬无双进了清水别院。
山庄大门外早已站了个中年男子,张志对姬无双道:“这是清水别院的管家,名叫王华,在此已十余年了,是四爷的娘家之人,算起来跟四爷还是平辈。”
姬无双远远见这王华的面相有些刻薄,心下不喜,仍是笑道:“原来是我四叔的平辈,我可不能没了理数。”
张志知道这小子说话不实,在家中尚且无法无天,又怎会对一个外人有了礼数,这时王华已抢前几步,对姬无双道:“少爷,我可在此侯你多时了,前年我曾去府上与言诚老兄相聚,还听他提起过你。”
张志在旁边听了眉头一皱,心想这王华真是不知死活,如此说话岂不是以姬家长辈自居,心下也是十分恼怒,又担心姬无双因此翻脸,恐不好收场,哪知姬无双却笑道:“我也曾听四叔提起过你,今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王华一听非常欢喜,使唤下人们牵走马匹,将众人迎了进来。
姬无双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冷笑,张志恰巧看到,心中不由得一凛,寻常与姬无双接触不多,只听说此人飞扬跋扈,行事乖张,此刻才发现似乎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众人从山脚下行来,一路走走停停,到得山庄内又四处看了看,时间已近傍晚,虽然仍是天光大亮,却已是饥肠辘辘,王华便安排了酒菜上来。
席间张志问及佃户们所提之事,王华只说是佃户们疑神疑鬼,不必多虑,张志便不再多问。
姬无双是好酒之人,免不得多喝几杯,吃饱喝足便去睡了,张志则严令众人不得饮酒,他此行共计十六人,饭后分八人一队,他与薛豹各领一队,今日起便每晚交替至山脚下的村落巡逻。
王华见张志安排了两队人马下山巡逻,神色间有些不太高兴,对张武说此前早已安排山庄中的卫队调查过了,根本没有任何异常,但张志心志坚定,自不会轻信人言,王华劝他不住,目送薛豹一行离开,不由露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