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杀机正盛,却被那血光之中的尸煞震落在地,心头更加狂躁,冲上去照着尸煞脸上就是几拳,虽然震得双臂发麻,却也将那尸煞打得连连后退。
那尸煞周身处血雾翻腾,嘶吼一声扑将上来,其势如奔雷来袭,狂暴之性可见一斑。
姬无双迎上前与它斗在一处,一人一尸全凭蛮力厮杀,直将严从锦等人看了个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一个杂役弟子竟然如此生猛。
那尸煞几乎不知疲累,更不知疼痛,只是双眼之中满是仇恨残暴,欲将姬无双撕个粉碎,猛然间张口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入口处红光涌出,夹杂着无数扭曲号叫的残魂,尽被它吸入口中,只见它周身血雾已凝如实质,身形暴涨到一丈多高,张知之等人都为姬无双捏了把汗。
那尸煞狂吼一声冲到近前挥掌就往姬无双胸口扫去,指甲如尖刀乌黑泛亮,姬无双一拳砸上掌心,却被它一只大手握住,提起来狠狠砸在地上,泥土飞溅之中发出一声大响。
那老头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显得近处癫狂,大叫道:“不要杀他,老子要给他活活剐了。”
“这,这,快跑吧。”季彦小腿肚都打颤,只是看到四周虎视眈眈的村民,立刻又没胆量了,众人跟他一样,也都是一脸的绝望。
姬无双爬了起来,胸口不住起伏,他杀机被阻,憋到现在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尤其被打倒在地后,那老头说的话令他更加愤怒,当下大吼一声:“老子今天弄死你们!”
御形诀已经展开,只见他摇身一变化作近两丈长的金黄巨虎,张口一声虎啸震耳欲聋,扑上去就将尸煞按倒在地,与尸煞面对面又是一声虎啸。
猛虎至刚至阳,本是阴邪之物的克星,他近距离一声虎啸竟把血雾都冲散了,连尸煞也露出一抹惧怕之色。御形诀不单是外形的变化,性情同样随所御之形改变,他原先的愤怒狂躁放在天性凶猛的老虎身上不知放大了多少倍。
这尸煞先前狂暴至极,姬无双也吃了些小亏,此刻总算得了机会,心里狂吼:“他妈的让你跟我狂,今天活撕了你。”虎啸声中,一阵狂撕乱抓就把尸煞扯了个粉碎。
他已经杀红了眼,虎目扫视四周,莫说云柔她们吓得不轻,就连张知之都收起了嬉笑之色。
包括那老头在内,青岗村的人无不吓得抖如筛糠,别看他们杀人如麻毫无怜悯,真到了直面死亡的时候同样也是如此不堪。
这样一只巨虎要杀一群凡俗之人简直比踩死一群蚂蚁还要容易,惨叫之中已是满地尸体,除了那老头无一幸免。
姬无双并非没有了神智,此刻杀机渐消,便重新化作人形。其实老曾以前就告诉过他,如果掌握不了所御之形,就会被所御之形掌握,这指的就是神智受所御之形影响的事情,而唯一能化解的就是心境,只有心境到了,才能够不受影响,不过姬无双现在显然还没达到这种心境。
御形诀对神识的损耗极大,他也有些疲倦,不过还有最后一个人需要处理,上前一脚将那老头踹倒,提起来扔到张知之面前,冷笑道:“我没杀他,免得让你扫了颜面。”他余威未消,语气中仍带着些狂躁,这也算是心境不够的后遗症。
张知之一抱拳道:“好兄弟没话说,今个这情面我记住了。”当下一脚踩在老头胸口,骂道:“你个老杂毛,他妈的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没忘吧?你的报应来了。”
这时云柔怯生生地喊了姬无双一声:“李玉儿的爹娘就是他们杀的,那个金莲在他身上。”
张知之蹲了下来,果然在这老头胸口找出一朵金莲,怒道:“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当下就是几个耳光甩了过去。
这老头被他扇得脸都肿了,发出一阵惨叫。
姬无双想到李玉儿这么一个可爱的女童落得孤苦伶仃,流落街头的下场,心头一股怒火再度升起,揪住老头衣领提了起来,喝道:“你们这些人有吃有住,私下却害人性命食人肉,天底下哪有你们这种畜生。”他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刻将这人掐死。
老头叫道:“俺也不想啊,早年闹饥荒,俺们没东西吃,这不是逼得没办法了吗?要不也不会吃人肉了。”
张知之生怕姬无双一失手再把人给弄死了,急忙将人抢过来摔在地上,骂道:“他妈的没东西吃你就吃人?再说你们现在缺东西吃吗?你还敢狡辩,我来问你,尸煞和血池是怎么回事?你吃人肉都把尸煞吃出来了?”
老头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时林中一个人跑了出来,发出一阵傻笑,竟然是那狗剩子。老头脸色一变非常惊慌,对张知之道:“他就是一个傻子,求求你们饶他一命,俺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们。”
狗剩子全然不知前面就是鬼门关,他对云柔和梦青瑶似乎很有兴趣,直接冲着这二人来了。
张知之见老头很紧张,不由神色一动,冷笑道:“你跟我玩这套?待我先宰了这傻子再来好好跟你玩。”
老头大叫一声:“不要!”随后神色一片黯然,叹道:“俺们村的人作恶多端确实该死,现在也都死光了,可狗剩子不一样,俺那婆娘生下他就死了,许是坏事做得太多遭了报应,他打出生就是个傻子,俺怕他活不长就起了个贱名,养活这些年,人肉是俺们喂他吃的,他也不懂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所以求求你们放过他吧。”说着眼圈都红了,老泪纵横。
恰巧狗剩子跑到跟前,姬无双一把将人拽住,岂料这傻子发了凶性,张嘴想要咬他,被他反手推倒在地,爬起来就要跟他拼命。
“狗剩子!”老头大喝一声,骂道:“你个驴日的搁这闹腾什么?快回村去,天亮了煮肉给你吃,再不听话老子还给你关黑屋去。”狗剩子听到黑屋有些害怕,拔腿就往村里跑。
老头见他一走总算松了口气,坐起来整了整衣服,道:“早些年俺爹那辈就是人吃人过来的,吃得久了别的就不想吃了,一直吃到了现在。不过那尸煞倒还不是俺弄的,就在狗剩子出生前几年,有个穿红袍的打村里过,俺们害他不成反被他给拿下了,他也没要俺们性命,还在地窖里放了血煞,又教了俺怎么去养,后来俺就按他的法子做了,期间害了几个修行界的人,那肉味吃了实在难忘,但是俺们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跟修行界对着干,就隔三差五地出去放消息,你说的那对夫妇前阵子也是听了消息过来的,两口子很厉害,把用来养血煞的五只尸煞都给治住了,俺们就偷偷用了毒,把两口子毒倒了,可那婆娘的法宝厉害,俺们困不住她,被她带着小的出了村子,俺原以为她肯定跑了,谁知她自己又回来了,吃了她以后她的金莲就到了俺手里,养了这么些年的血煞俺多少也懂点修行的门道,就把金莲给炼制了,可惜却没法子发挥效用,只能暂时定住人身,不过俺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就当宝贝留着了。”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该说的俺都说了,你动手吧。”
众人沉默不语,同样的事在不同的人听来,想法自然也不相同。姬无双知道这老头应该没有说谎,心头有些沉重,这么多无辜枉死的人,就只是因为青岗村的上一代在天灾之下吃人肉吃上了瘾,如果非要说狗剩子无辜,那青岗村的村民也很无辜,他们吃人肉也是上一代教的,但为了吃而杀人,这本就是天理难容的事,不杀了这些人,那些受尽折磨枉死在此的人又跟谁说理去?
这时张知之突然出手扭断了老头的脖子,叹道:“虽然先前说过要好生折磨他,也有的是法子,却终究没有那么狠的心,实在是下不了手啊,就便宜他了,反正以他的恶行,下了地府有罪受了。”
姬无双随手将尸体扔进林子,看了看四周尸体,沉默片刻道:“他们终日吃别人的肉,现在抛尸在此,自己也不过是山中野兽的裹腹之食,算是报应了。”过去几脚把入口跺塌了。
至此青岗村一事已经了结,众人纷纷坐在了地上,这一夜过得实在煎熬,已是心神疲累,可能是姬无双带给了他们强烈的安全感,包括张知之在内,很快都睡着了。
姬无双看着这些人,心中难免有些自豪,是他救了这些人,这种感觉还不错。
到了第二天中午,众人从睡梦中醒来,修为竟也恢复了,不禁又惊又喜。
姬无双对此并不意外,阳光正是阴邪的克星,而这些人只不过被禁锢了修为,中毒并不深,太阳底下略有松动就被自行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