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绿柳有些不明所以,江溯流身后的三个人却是齐齐低头憋着笑,只盼着这一餐快点结束。
“你不是饿了么?为什么自己都不吃?”看着眼前碟子里小山一样的吃食,谢玉实在有些无法忍受了。
且不说屋里几个干杵着的大活人,就连桌上这一只小狐儿滴溜溜的小眼睛,都有点让她无所遁形好不好?这位爷还生怕大家不脑补过剩么?
“食之无味。”江溯流十分无奈的将筷子搭在了碗碟边沿。
“……”谢玉一阵无语。
要吃饭的是这人,吃上饭又不吃饭的还是这人,这位爷是闹哪样?
她一脸郁闷的快速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饭,给春芽绿柳示意后,就飞快的跑进屋子自个去洗澡。
“青霜,去拿一瓶百草凝露。”江溯流瞧着她火烧屁股一般的离去,慢慢收敛了唇角舒缓的笑意,先对上青霜,正经八百的吩咐了一声。
青霜应声而去,他又看向了一旁的青亭,青亭会意,稳了稳神道:“下午皇上召见了几位御史,如今户部尚书已经被暂时停职,禁足在府里,具体圣意还无法得知。还有,那苏二公子今天晌午已经出了城,来的消息说是去了锦州方向。”
“人命关天的事,他自然不会打草惊蛇,凭着账本和联合诉状就莽撞面圣。”江溯流语气淡淡的,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行,并不惊讶。
“张晴今天去了养颜堂滋事,恰好世子妃也在,是……四皇子出手相助。”青禾汇报完,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南宫家的少主当时也在现场。”
“南宫桓?”江溯流神色微变,思量了一下,“距离宫里今年的胭脂遴选也不远了,传话下去,让云帆提前进京。”
“给屋子周围多加一重守卫,今夜再有人来,还是一个不留。”江溯流话说完,青霜已经端着个木盘进来。
木盘上是一个小玉瓶,通透的质地泛着清冷的光泽,正是江州青玉做成,且是着江州青玉里面的上上品。
江溯流伸手拿了瓶子,青霜收拾了东西几人都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等江溯流再从内室沐浴出来,就剩下一团雪白的小东西缩在一边。看见他出来,小狐狸抬起爪子蹦了过来在他脚边“吱吱吱”的扒拉个不停。
江溯流低头看它一眼,步入内室的时候放下了厚重的帷帐将它隔绝在外。小狐狸冲着那一层层东西“吱吱”叫了几声,十分无奈的缩到了一边。
溯流,真的不爱它了,好坏。以为将人家挡在外面就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好事了?哼,他的听觉可比人敏锐多了。
“你这是怎么了?”江溯流进了屋子,第一眼瞧见谢玉穿着宽松的中衣走向榻,身子左摇右晃,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没怎么。”谢玉没好气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挪着小碎步朝榻走过去。
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想她谢玉活了二十八年,最后竟是被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屁孩吃干抹净了。尤其,自己还忘了,这具小身子才十六岁。真是……唉……
“我给你拿了药来。”江溯流突然了悟她这奇怪的步子是怎么回事,走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在怀里,朝着软榻走过去。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玉被他抱在怀里上了榻,眼看着他自小玉瓶里倒了些凝露,一只手就开始将自己的裤子往下拉,顿时一阵大囧,连忙坐起身子,正色说道。
“你?你自己怎么看的见?”江溯流低头看她,眼睛里都是和顺的笑意:“乖,别动,我来帮你,很快就好。”
“……”谢玉一阵哑然,那冰冰凉凉的指尖就已经触到了下面,她浑身一震,收紧了身子。
“放松些。”
刚才躺在浴桶里,她心里就已经原谅了这人对自己的隐瞒。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以想象他这些年的处境,她在意的只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小丫头。”江溯流察觉到她的情动,爱怜一笑,缓缓收回手指,将药瓶放在榻边,这才将她揽在怀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出声道:“原本是想着过几天就告诉你的,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嗯,我昨天夜里起来,看见你从外面走进来。”
“当时怎么不问我?”江溯流原本正意外她怎么知道的,听她这样说,了然之后又有一丝疑惑。毕竟,这丫头可是从来藏不住事情憋不住气的。
“……”是呢,当时怎么不问?其实谢玉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第一时间怕他发现,紧紧闭了双眼。也许是因为她其实心里有着害怕和担忧,怕说来之后,两人无法在友好相处。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吧。
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江溯流那好听的嗓音继续落在耳边:“八岁那一年,我去京郊的白云寺给祖母请平安符,下山的时候遇到了盗匪,坠下山崖留下的残疾。”
“可是?”谢玉正想发问,却听见他接着又说:“掉下去的时候挂在了树梢上,所以捡回了一条命。可是摔断了腿骨,我在崖下困了三天三夜,是白雪一直陪着,雪灵狐比一般的动物聪明很多,可惜它能找来的吃食实在不怎么样……”
江溯流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自嘲,他虽然说的风轻云淡,可听在谢玉的耳里却依旧觉得惊心动魄。
身体里的记忆里也有这一段,她知道那个冬天并不是普通的冬天,而是天启朝历史上五十年难遇的大寒。白云寺所在的云台山是出了名的陡峻,冬日里更是常年的大雪封山。
在上一世,据说是在老王爷和平西王征战的时候,老王妃身子出了问题,荣阳公主让年仅八岁的长子嫡孙江溯流在护卫的保护下亲自上山请平安。可以想象,这原本应该就是一场阴谋,可惜当时年幼的他根本无力抵抗回击。要知道,在这样封建的古代,一个不孝的罪名足以压倒一切。
那冰冷的三天三夜,当时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从来不曾见过他吃肉,是因为当时的小狐狸只能在雪地里给他找到些死物,抑或着活着的山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