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嚏……”谢玉被青亭带着放到了江溯流怀里,浑身湿淋淋如落汤鸡一般的看着江溯流染着薄怒的面容,正欲开口,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跑到水里去做什么?又是谁欺负你了?”谢将军第一时间冲到了轮椅前,竹筒倒豆子般一句接一句。
“我没事,爹你别担心,我……啊嚏……”谢玉看着他一脸急躁,还没说两句,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毕竟这夏日里温度高不假,可在水里呆久了还是一股子透心凉。
“乖,先别说话了。”江溯流看着她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如画般好看的眉头轻皱,一边软语安慰,一边缓缓坐直了身子,将怀里的小人儿微微挪动了一下,抬起了一只手。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话间,水榭上众人已经到了近前,皇上收回了落在江溯流身上的目光,蹙着眉发问。
“这丫头忤逆犯上,我差人捉拿,这人还没碰上,她倒是自个给跳到水里去了!你说说,这像个什么样子?”太后气不打一处来,看着皇上,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好。
“忤逆犯上?”皇上微一沉吟,语气缓了几分:“不知所为何事?”
“何事?不过是沁儿(荣阳公主闺名)要给府里这大公子抬个侧室而已,她就大喊大叫,要死要活的,这般不识礼数,刁蛮善妒,如何能做好世子妃这样的位子?”太后不悦的看了在江溯流怀里的谢玉一眼,语气竟是突然严厉了几分。
“当初这桩婚事,还是母后的意思。”
“这……”太后一阵语塞,面上突然就难看了起来,当初这婚事的确是她的意思,可她让皇上赐婚,是为了替锦儿出气,更为了给王府里大公子和将军府添堵来着,不是为了让他们合伙来气自己的。
“臣女有罪,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不该惹世子妃生气,求皇上和太后娘娘……”人群里面的安柔芳突然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语气里一股子诚惶诚恐,可这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发起呆来。
她是安博侯府里庶女,姨娘也不过是七品外放官员家里出来的,被安博侯夫人欺压着,在府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权利地位。这平西王世子身子骨不好,可平西王府乃开国元老,一直颇得历代皇上看重,这世子正妃谢家小姐粗俗无礼出了名的,她对自己极有信心,进了府能得到世子和老王爷王妃的欢心疼爱,因而对这一桩婚事上了心。从队伍里出来是想着给自己博一个识大体,守规矩的好名声,也能吸引世子爷的注意,怜惜上自己,可这话说到一半,她偷偷瞧过去,看到的太过令她惊讶,竟然一时失了语。
而显然,被亲眼所见的事实震惊到的不止她一个,此刻一众人面色各异的看着江溯流和谢玉,空气里都十分安静。
江溯流面色淡定自若的收了手势,白色的淡淡雾气彻底散去,他拿下了谢玉裹在外面的薄披风,众人心里的猜测瞬间被证实,这江世子用内力替世子妃弄干了衣裙?所以说,这江世子竟是有内力?不对,这个样子看来,这江世子内力深厚才对?可是……
皇上看着江溯流面色沉静,眸底浮上一丝幽暗,看不出情绪的沉默着。
谢将军和一向崇尚武力的司空锦目瞪口呆,顶礼膜拜。
大皇子司空律和三皇子司空昊先后隐去面上的惊讶,依旧一副谦谦君子,尊荣贵气的皇室风范。
四皇子眯了眯狐狸眼,唇角勾了一缕笑,凑到一旁的苏文生耳边,语调飘悠:“这江世子,还有点意思。”
苏文生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人群里平西王江崇和青亭有些着急,这人如此突然的显露功力,所为何意?江崇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皇上一眼,调整了情绪。
其他众人,心思沉着的目瞪口呆,心思简单的哪里收的回视线,目光紧紧看着那两人,继续失语。
谢玉被他拥在怀里,这意外已经让她有种登时呆滞的感觉,比那一日在街道上发现这世间真有武功这件事还让她吃惊。湿嗒嗒贴在身上的衣裳这么一会就干了,这不是太神奇了,尤其做了这件事的是素来清瘦病弱的江溯流,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而自始至终,江溯流面色十分平和,一只手替她整理了身前的衣服,一只手已经到了她脑后,十分灵巧的抽了发簪,让她一头墨发披散而下。将发簪递给一旁的青亭,他开始打理她半干的头发,神态专注,面容温和略带疼宠,专心致志的态度正像对待一件自己无比珍爱的宝物。
众人齐齐一愣,尤其那些素来心高气傲的京城贵女,看着这一幕,顿时都有些张口结舌。这江世子素来深居简出,她们中大多数人是没见过的。这今日一见才突然发现,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清隽俊秀,眉眼如画的男子,一身白衣胜雪,骄阳绿柳,只安静坐着就能让人一颗心彻底静下来,愿意什么也不想的呆在他身边。
可他沉静的侧脸棱角清锐,眼底的疼宠包容似乎全都给了他怀里的那个人,那个素来被她们嘲笑低看的谢家丫头。
安柔芳跪在地面,皇上和太后都没有发话,她一时间起也不是,继续跪也不是,一双杏眼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不远处那一只手。那只手修长而白净,骨节分明,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几乎透明,那般温柔的替那个她根本不放在心上的粗野女子打理头发,那样的温柔从来没有人给过自己。
她又是羡慕,又是愤恨,又是一阵难耐的嫉妒,想要入主王府的心思突然就坚定了起来。
江溯流替谢玉打理了头发,看见她睁着小鹿一般漆黑水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用食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态度十分亲昵,而后转头朝向太后,语调清冽的淡淡道:“玉儿一向孩子心性,第一次面见太后,难免有不周之处。太后大肚能容,还请多多担待。”
他语气缓缓,声音不轻不重,落在众人耳边,不会有丝毫压迫感,听在耳里十分舒服,话里的维护之意甚重,就像一个十分宠爱自家孩子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