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听不到她语气里的变化?原本这丫头提到他都是漫不经心的司空远、司空远,可刚才,她却是中规中矩的唤起了宁王。
宁王……
一个听起来似乎公事公办的称呼,可这丫头素来就是这么傻,分明是为了拉远距离,还是让自己瞧出了端倪。
纵然思维混沌,在自己进去之前的那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她也是有些印象的吧,也许她用那样软软糯糯的语气撒娇说话,也许那人也是如自己一般整颗心都是火烧火燎的低声哑着嗓子哄她?
不敢想,不能想,她是他一个人的丫头。
“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江溯流只觉被自己刚才的情绪逼得差点走火入魔,回过神来,额头竟是冒上了一层细汗,嗓子微哑,沉声安慰了她一句。
“可是……”谢玉想到景一说的那些话,还是一阵说不出的担心,那个人,他其实心地那么好,怎么可能呢?
“相信我。”江溯流两只手扳着她的肩膀,语气平稳的说了一句,那里面隐隐出现的威势却还是让谢玉不自觉愣愣的点了一下头,水蒙蒙一双眼眸波光潋滟,江溯流心情倏然好了一些。
“他今天救了你一次,我明天要救他一次,所以,等于我又救了你一次。”眼看着身上的丫头春光旖旎,自己却浑然不觉,江溯流突然镇定的转移了话题。
“啊?”谢玉一愣。
“啊什么?”江溯流一边伸手扯了自己的中衣,一边继续语气镇定道:“眼下,我对你有恩。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表现一下。”
“哦。”谢玉又是呆呆的回了一句,等感觉到身下突然一阵古怪,才晓得自己答应了什么,面色通红的缩到了他颈窝里。
他兀自伸手拉了锦被,她满脸羞意,却尽职尽责的顺着他的脖颈小心翼翼的啃噬起来,不出片刻,帷幔里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被翻红浪,小猫一般的呜咽声夹杂着男子略显沉重的喘息,屋外的满月都羞红了脸躲进云层里,徒留一夜静谧。
清晨,阳光遍染,花香阵阵,景一一夜奔波,心急火燎的到了竹园,却发现昨日答应的真真的江溯流正悠闲自若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同乐呵呵的老太傅下棋。
心里一阵郁闷,景一黑着脸走了过去,瓮声瓮气的唤了一声:“江世子。”
江溯流落了最后一子,瞧见他神色憔悴几许,索性也不转弯,语气悠悠道:“你莫要着急,这消息传播开来少说要几个时辰,先按兵不动就好。若是觉得累,你可以先回府中休息。”
“……”景一迟钝一小会,有些疑惑开口道:“什么消息?”
“司空律并非圣上血脉的消息。”江溯流看了边上乐呵呵的老太傅一眼,语气镇定自若:“这消息传散开得一会。”
“啊?”景一瞪大眼睛,有些震惊了,感情半天这世子爷压根没管自家主子去传播谣言了……不过,等等,他这下才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张口结舌道:“这消息,江,江世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太子若非圣上亲子,那这事情根本就是一桩乌龙才对,自家主子别说判罪量刑,这以后……
景一看见前面一条康庄大道冲着自个招手。
“猜的。”江溯流说的气定神闲,景一却差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世子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卖关子,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景一欲哭无泪。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三人成虎,纵然是流言对某些人也是草木皆兵。眼下虽说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不过,派人好好盯着司空律和皇后,说不定证据就来了呢?”
“啊?”景一有些接受无能。
边上的老太傅看着可怜侍卫被自个的外孙绕的云里雾里,有些莫名其妙看了故意说得含糊的江溯流一眼,开口解释道:“老夫二十年前辞官归去的路上,遇见被草寇残害的太医院陈太医一家,当时陈太医剩下最后一口气,只来得及对老夫讲了婉妃两个字就撒手归去了。”
“陈太医乃当今皇后还是婉妃之时的专属御医,当年也是以年龄大为由辞官归故里,出了京城地界全家二十七口尽数被灭,这里面的猫腻本就难说,更何况,司空律出生不久,当年的云萃宫人事有过一次大换血……”
江溯流看了景一一眼,后者震惊之余,迟疑道:“这,这时隔多年,根本无从查实,若并非……”
“事实如此,当然最好。若并非事实……”江溯流顿了一下,唇角罕见的勾起一抹古怪又无情的笑意:“怎么可能不是事实呢,司空律并非圣上血脉,这消息,相信不到今夜就满城皆知了。眼下我去见你家主子一趟,派人好好盯着司空律,不得有失。”
“你……”景一原本还想问他要怎么去见自个主子,触及到他的神色,飞快的答了一声“是。”
因着荣亲王特意叮咛,关押司空远的监牢自然并非一般的监牢,木板床,简单的桌子都用毯子稍微铺了一下,看着有点屋舍的样子,勉强住人。
桌上放着四个小菜一碗米饭,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边上一坛酒,却是空的,狭小的屋子里还有些氤氲的酒气。
司空远依旧是一身暗红色的锦袍,负手立在牢中,整个屋子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逼仄,他神色静静地,即便是一坛酒也让他丝毫没有醉意,牢里没有光线,十分幽暗,他整个人站在阴影里,远远看着,不过气宇轩昂一道侧影,却带着些隐隐的尊贵逼人的气势。
远处瞅着他的几个护卫突然颈间一酸,牢门落锁的声音传了过来,司空远一回头,江溯流已经迈步到了近前。
“比我想的要晚些。”司空远看着他神色寡淡一张脸,弯弯唇角,退后一步坐到了木床之上。
“你知道我会来?”江溯流挑眉看他,后者唇角的笑意越深:“地道都能挖到城外去,这京城还有你到不了的地方?地方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江溯流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好笑这人此刻还一副大大咧咧毫无所谓的样子,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突然屈膝半跪了下去,一脸郑重道:“委屈了。眼下外面我已经布置妥当,不出三日,殿下便可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