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亭身板笔直的站在夜色里,突然听到自家主子的传话,不由的愣了愣,主子已经有多久没有用过秘术传音了,此刻声音里压抑着怒意,显然已经十分生气。
他一边暗恨自己的疏忽,一边极快的纵身上了屋顶。正趴在屋顶看的饶有兴味的四皇子司空远来不及反应,他旁边面色哀怨,坐在屋顶上的苏文生却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一把拽了他的胳膊,就在夜色里飞身而起。青亭面色一变,也连忙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察觉到三人已经远离,屋子里的江溯流这才放下心来,极快的点了谢玉的睡穴,将她扶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掌附上她光洁的后背,徐徐出力,过了片刻,瞧见她头顶散出阵阵极淡的白色雾气,这才放下心来,收了掌力将她瘫软的身子揽进怀里,等她面色红晕尽褪,方才将她放在里面盖上了锦被。
等他披衣下榻,开门出了屋子,青亭已经回来,挺直着脊背跪在院子里,而他身边垂手站着青禾,收起了白日里的一脸轻松笑意,面上有些懊恼。
“起来吧。”江溯流信步走到跪着的青亭边上,面色平和淡然,语气也是淡然中带着一丝沉郁,听不出过多情绪。可他长身而立,清瘦的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整个人浸染在清冷如银的月色之下,越发映的面若白玉,眉眼如山水墨画般清隽俊秀,只披着白色锦绣外袍,不发一言的站着,也让人无形中感到一种不可逾距的凛冽寒意。
青亭站起身来,神色间满是惭愧和疑虑,看着自家主子隐隐透出锐利的清隽侧脸,声音压的极低:“是四皇子和学士府的苏二公子,属下和他们缠斗了一小会,那四皇子说……”
他面色稍有迟疑,看见江溯流转过头来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四皇子说想看看所谓的女上男下,这几日坐立不安,才领了苏二公子前来观摩,失礼之处,改日亲自前来请罪。属下无能,不好多做为难。”
“哦?”江溯流听他说完,先是微愣,而后突然低低一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眸里划开浅浅的波光涟漪,身上那股子凛冽寒意也消散了不少:“这四皇子倒是好兴致。罢了,这事也怨不得你,他们的武功都在你之上,两个人和你缠斗一会,也算给你留了颜面。”
他话音落地,又看向一旁的青禾,后者连忙上前一步,先是十分详细的将谢玉如何打发了那五个侍妾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将她换了男装去宜春院,和那八个姑娘交流的过程说了个完整,最后又将她在四皇子的挪揄之下快饮了三杯的事情说了出来。眼看着自家主子面色沉静的听了个完整,这才嘴角抽动的和青亭对视一眼,退到了一边。
心里难免一阵喟叹,这谢家小姐也着实能闹腾了些!不过这一天下来倒是让他发现,这人闹腾归闹腾,对主子却是极为顾及和维护的,但凡对主子有一丁点不利的,都能让她立刻炸毛。这一点,倒也十分难能可贵。难怪主子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极为看顾上心。
“养颜堂?什么地方?”
“哦,是正街一处即将开业的胭脂铺子,店面看着不小,足足有三层,背后的人是将军府的凌御医。”青禾知无不言。
“凌怀玉?”江溯流面色微变,语气里突然又带上了一丝寒意。
青禾不明所以,一旁的青亭却是清楚的很,主子这心里又不舒坦了,那日在酒楼里那两人的情态他可是也看的清清楚楚,着实太过亲密自然了些。
江溯流得到青禾的肯定,心下自然一阵不舒坦,毕竟他似乎已经极为习惯谢玉对自己独有的维护,想到她为另一个男人的生意奔走哪里能舒坦的起来。而且,那人还是个看着俊朗好看的,屋子里睡觉的那个可不就喜欢这一类么?
他不受控制的多想了一小会,又瞬间想到了四皇子让她喝了三杯酒,想来“桃夭”就是在那酒里无疑了。
楼营生里,多半会有一些助兴的药,宜春院乃名动京城的烟花之所,自然也不差那些东西。而这助兴的对象分为男子和女子两种。
“桃夭”就是宜春院姑娘们常用的一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陪客的女子混在酒杯里喝了,能使姿容更添艳丽媚惑,行动间更显妩媚妖娆,也能让那些公子哥越发的快活。其特别之处在于发作时间可以由调香之人控制,欢场女子喝了能助兴却不会丧之失理智,而姑娘家喝了却无法自控。
所幸谢玉饮的分量很微妙,会让她极度兴奋一两个时辰,时间过了也就无碍了。四皇子究竟是何意,是真的纯粹作弄还是刻意试探?一时间倒真有点难以说清。
不过倒是让他意外确定了,那宜春院背后的人应该是他无疑。他这般行事,莫非也是有所图谋,平日那副样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麻痹众人?
他沉思了片刻,面色几度明灭,立在一旁的青亭青禾两人更是安静的毫无声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度进屋,解了谢玉的睡穴,将她娇软的身子揽在怀里。
瞧见她撅着嘴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拼命的往自己怀里拱了拱,面色一暖,极为贴心的将她的双手拉过来,帮着她揽在自己腰上,这才十分满意的睡了过去。
谢玉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只觉自己好像搂着平日十分喜欢的那个大笨熊,怀里十分充实。等终于有了意识,睁开一双惺忪睡眼,才发现被自己搂的是个活生生的男人。
江溯流似乎已经醒了很久,可神色清淡安然,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心里发囧,又才后知后觉的了悟自己八爪鱼似的将人家纠缠着,人家如何起身,一张脸又红又烫,期期艾艾的小声道歉:“对不起,我睡姿太不雅观,委屈你了。”
说完看着江溯流白玉一般的面容,微微愣神,更是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特么的为什么要说的自己好像禽兽的样子,昨晚对人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他们是夫妻,睡在一起,挨着抱着很平常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