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州的那一战并没有多么顺利,璃国七王爷的二十万大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骁勇善战,虽说凭借一身功力他倒没有陷入过生死绝境,可许多次面对着荒凉的大漠和呼啸而过的寒风,在死人堆里来来去去,这样一张温暖的面容在自己的脑海里越发清晰。
此刻静静地看着,竟然有了恍若入梦的感觉,他定定的站着,像个雕塑一般忘记了呼吸和言语,只觉得这样温暖的丫头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他怎么看也看不够。就算这一张脸原本是刻在脑海里的,他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谢玉接连绣了几朵舒展的云纹,捏针走线的动作十分轻巧,眼下刺绣的技艺日益精进,这些花花草草的简单绣样对她来说已经不在话下。
眼睛有点微微发酸,她不经意的抬了抬头,一双黑色的长筒战靴就那样突然的撞进了她的视线之中。
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她完全凭着本能缓缓抬头,手中捏着的小衣服轻飘飘落到了榻边的锦毯之上。
“溯流……”她如同呓语般轻轻唤了一声,扶着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定定的看着,几步之遥的江溯流已经疾步上前,将她侧着身子拥进了怀里。
他动作很快,手势却极轻极柔,如同拥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将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空了多日的心脏就突然砰砰的跳动充实,谢玉只听见头顶传来长长的悠悠的一声叹息,一只略带薄茧的带着凉意的手掌就将她一张脸捧了起来,四目相对,鼻尖凑到一处,落在耳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
“丫头,我回来了。”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听见过无数遍的,可此刻的感觉太过真实,一时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清晰的看见她自己一张脸,泪水突然就泛了满眶,她已经花了眼。
伸出一只手要替自己揉揉眼,耳边又是一声低叹,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触到了她眼前,轻轻地替她拭了泪,温暖的薄唇就随后而至。
他的动作辗转又温柔,可那薄唇似乎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和爱怜,轻轻的吻了,又从她的眼眸流连到了脸颊鼻尖,最后轻轻地附上她的粉唇纠缠。
空气里温度陡然升高,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两人都是一阵心悸,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汹涌情绪里无法自拔,脑海里都是重重翻涌的浪花,一重浪盖过一重浪,忘了今夕是何夕,更是忘了身处何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气息紊乱的两人渐渐分开,谢玉已经是伸出手小心的环上他精瘦的腰身,将脸颊贴在那一层冰冷的铠甲之上,痴痴地接连不断的唤着他的名字,似乎怎么唤也唤不够。
江溯流满足的拥着她,这样娇软略带撒娇的嗓音听在他耳边也是怎么听也听不够,又是过了好久,他才笑笑的揉着她的小脑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墨发落到那一截纤细的脖颈之上摩挲,语气极尽温柔轻缓,又带着丝丝入扣的愉悦:“不要再叫了,再叫的话我的魂也许就要被你叫没了。”
谢玉被他逗得“扑哧”一笑,已经在他怀里扬起脑袋来,定定的又看了两眼,突然伸手将捏了捏他略微冷硬了些的脸颊,不乐意的埋怨:“你怎么不提前让人递话给我啊,刚才,刚才我真的以为,是个梦呐!”
她说到最后,嗓音里突然又带上了一点哭腔,自个却是又破涕为笑,似乎对他这样的行为极为恼火,揪着他脸颊的动作加重了些,简直要将他的脸揪的变形了。
江溯流光从她手下的动作就知道这丫头此刻有多么激动,简直恨不得撕了他的痛楚饶是他都要微微蹙眉了,面上却是依旧没有丝毫不妥的地方,对这样的虐待似乎极为享受。
“大军已经驻扎在城外了,今日回京的消息大家都知道的。”江溯流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许是怕你等的焦心,因而大家十分默契的没有向你提。”
“啊!”谢玉松了手,一张小脸上怒气升腾,“太过分了,简直根本都不将我放在眼里!”
江溯流又是一笑,拉了她一只小手在手掌中把玩,语带试探道:“要不,明天将他们好好调教调教,眼下夜色深了,你忍心再让为夫操劳?”
“哦。”谢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还穿着一身铠甲,已经稍微退后了些,伸手就要帮他将那些铠甲卸下来,江溯流已经握了她的手轻笑:“不要累着宝宝了,乖乖坐在榻上歇着,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嗯。”谢玉羞涩的看着他,傻傻的笑着,对他说的所有话言听计从,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慢慢卸了盔甲,外面已经传来青霜的说话声:“主子,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现在是不是要洗漱?”
“嗯。”江溯流应了一声,外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青霜带着几个婢女鱼贯而入,一个个都是抿着唇从她眼前来往匆匆。
谢玉恨恨的看着,目光落在青霜那张始终波澜不兴,看着十分沉静的面容之上,十分懊恼,等她们将一切准备好要出去,谢玉已经开口唤了一声:“青霜。”
“奴婢在,世子妃有何吩咐?”青霜止了步子回身,语态十分恭谨柔顺。
“你?!”谢玉眼看着她一副完全无辜的样子,恨恨的剜了她一眼,原本要质问的话半天说不出口。
这青霜看着沉静又温柔,有时候真真是个十足黑心的,坏心眼一点也不少。
“好了,先出去吧。”江溯流看了这对峙的两人一眼,开口将青霜给解放了,等她抬步出了去,他才对着谢玉温声道:“良宵苦短,明日再收拾她不是,先乖乖上榻休息,我一会就好。”
“嗯。”谢玉被这话里面的柔情弄得一阵心神荡漾,没出息的从脸颊红到了耳尖,收拾了针线和地上的小衣服,依着他所言,乖乖的缩进了被子里。
竖着耳朵听着屏风后面传来的阵阵水声,衣衫窸窣的声音,等一切终归于寂,江溯流已经穿着雪白的中衣,散着半干的墨发上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