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放下手里的点心,疑惑地把我望着,我说:“你爹他们的命保住了,乖乖吃吧。”
林府的防卫更森严了,听说上次那些暗卫全被严惩,五哥说六哥当时出去发作他们,笑得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原来朕养的是一群废物,要你们来何用?”
最后经四哥五哥苦苦求情,才一人两百军棍了结此事。
四姐姐在娘家住了下来,婆家也很快把儿子给她送了来。六哥说不想见到一向疼他的四姐,当真抱着他大腿哀求,所以才趁着她还没醒就走了的。
四姐当时醒来不先找女儿,就找皇上,我就知道,她对丈夫其实还是很有感情的。她说那一年,天冷了也有人给她送棉被。我把彤彤的话说给她听,她听了心酸,还是说男人有时候是粗心一点。
四姐的儿子到了京城以后,老爷出面请了个西席先生教他。娘仨便在林府住下了。
宫里的姐姐知道了,倒是召了四姐一家三口进宫去,末了又赏赐了不少东西。
生了儿子的姬瑶,位分晋为了贵妃,统管六宫。不过皇帝要贤妃协管,姐姐只得又与姬瑶周旋。许多事,姬瑶都听金夫人的,她毕竟位分尊贵些,一来二去,走金夫人门路的人就多起来了。
四姐姐的事刚落幕,魏老夫人下帖邀我过府一叙。我十分纳闷,她到底从哪里看出我同她长得像了。禀过老爷,他倒是没说什么,只叫我礼数上一定不可缺了。
我带着翠侬到魏府去,路上碰到陈夫人的马车,原来她也接到帖子了。不是专找我就好,我还真不知道她一个老太太找我干啥。她家有承欢膝下的孙女儿啊。叫我说笑解闷也说不过去。
进门的时候,陈夫人挤眉弄眼的跟我说她只是陪客而已。又把我搞糊涂了。
魏老夫人待我很慈祥,问起遇袭一件事,就差没把我搂在怀里安慰了。我还是觉得诡异。
玩了半日出来,我回头看魏府大门,世代勋贵,官声甚好,子弟也很向上,不单靠祖荫的。这样的人家不管谁提起,都要翘大拇指的。
我心里隐约知道了一些,可是没有人明说,魏老夫人也只说和我投缘,并不说起别的。所以,她再找我过去闲聊什么的,我也去。
日子进入到十一月,又开始凉了。刚从魏府回来,就有人在府外僻静处拦住了我的马车,我撩起帘子,很诧异的看到是红绡。
“红……柳夫人,你找我?”
“是,我找你。”她的话伴着街上一阵秋风吹起落叶,让人觉得阴测测的。我这才看清她是一身素白,腰间一根麻绳。
她、她这是在戴孝,给谁?
那只下下签又到我眼前来晃,“翠、翠侬,赶紧扶柳夫人上马车,咱们改道,去小胡同。”小胡同便是我安置绣鸾的地方,她现在伤也好了,可是户籍上她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只好暂留在那里,每日做些针线活卖了过日子。
红绡一上车,就直直看着我,说:“小柳阵亡了。”
虽然已经猜到,可是经她的口证实,我心头还是一抽,泪立时便自己滚落下来。
“怎、怎么会这样?”
“那要问你了,十一小姐。”红绡简直是用一种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我。
这里边,难道有隐情。
“等到了地头,你再讲给我听。”翠侬担忧的递上手绢,很快就被我的泪浸透。
到了小胡同,绣鸾迎了出来:“十一小姐?”
翠侬跟她说:“绣鸾,先别问,劳你下去泡两杯茶上来。”
“好。”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红绡也是泪落衣襟,好半日才出声,“军中有同小柳交好的人,报讯时偷偷告诉我,说是被流矢所伤,但是,那箭分明是有人故意射的,从他身后射的。”
我收住悲声,“尸体呢?在哪里?”
“说是从马上跌落溪里被冲走了,当时战事还没完,等打完了去捞已经捞不到了。”红绡说完,忽然又站起来,冲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谁会害他?”
我被她掐住,喘不过气来,翠侬立即掰开她的手,“柳夫人,你发什么疯,是不是流矢还说不准呢,就算是有人害柳将军,又同我家小姐何干。”
绣鸾端茶进来,看到这一幕,把茶一搁也上来帮忙,和翠侬两个人把红绡架到一边去。
“咳咳,你们放开她。”我心神大乱之下,猝不及防被她掐住,坐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翠侬两人虽然放开了红绡,但犹自不肯走开,把她摁坐在椅子上。女人打架,什么自身武器都要用上,何况她们是两个对付一个,红绡面上有两道抓痕,衣襟也被扯乱,衬着她一身孝服,看起来愈加凄惨。
“你放心,如果是有人害死他,我一定会替他报仇的。”
红绡看着我,“好,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说完起身往外走。
“等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红绡顿住,“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给他守一辈子。我原本想着,等他淡忘了你,也许就会和我好好过日子了。我等得!可是,他被人害死了。我还是个姑娘啊,早知道我害什么臊,拼的被他看轻我也要给他留个后啊。”她蹲在地上大哭。
是,她是名正言顺的未亡人,她可以这么不管不顾的哭号,我不行,我是小柳的谁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红绡哭够了,站起来擦擦眼泪,“害他的人在宫里,我进不了宫,你一定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说完,不肯接我让翠侬拿出来的二十两银子出门去了。
“十一小姐,你不能犯糊涂啊!”绣鸾焦急的看着我说。翠侬更是一脸的担忧。
“我不会莽撞的,翠侬,我们回家去。”
我让翠侬偷偷给我把一件素白色衣服的花纹拆掉,穿在里面。着白不吉祥,所以上头都要绣上绣纹。拆了绣纹,是以作悼念的意思。
这件事,想必六哥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