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日到了驻地,我的房间和五哥挨着,我便小声告诉他:“五哥,我真的没辙了。”
他挠头,“什么问题能这么严重?”
“其实,其实我对六哥只有兄妹之情。一直都是他误会了。”
五哥的表情从迷茫到疑惑,嘴张开半日没合上,“啊?误会了?”
我点头,“我解释过了,可是一次两次他都不信。他还说,要去找老爷提亲了,我怎么办啊?”
五哥半日才说:“你有喜欢的人?”
“有。”五哥同妍芷是自己结识然后相守的,所以我觉得我说给他听,他能明白。
“什么人啊?比殿下本事还大?”
“你别管是什么人了。”其实我知道五哥也不可能帮到我什么,但是倾述一下总是好的。
五哥撑着头,靠窗坐着,最后抬起头,困难地说:“十一,小孩儿时候的喜欢,也许并不是你所认为的。事已至此,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很多人,盲婚哑嫁也未必不幸福。如果你执着于心头的感受,只能是伤人伤己。”
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我们都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有的时候是需要想想家人。
“好了,不要再想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六哥到了每一处地方,都会去拜访贤达,隐士。每夜也有宴会,官眷也来相邀,我一概不出席,只自己在房里用饭。吃过了就在附近走走。听说姬瑶倒是一改常态,席间同那些官太太都能有说有笑的。
我没有去想小柳现在情况怎样?他的伤在崖底已经逐渐好转,现在有四哥,又有那么多好药材,一定更不会有问题的。我跟他,终究是擦肩而过罢了。
这一晚,离目的地只有三天的路程了。我晚间沐浴过后,披散着头发坐着秋千上看星星。宿在当地原任知府的府上,他家的丫头很殷勤的服侍着。
忽然跑来个小药童,脑袋在半月门外一闪,我认得,是四哥在军中的药童,叫邱锐。
邱锐看到我,用眼示意他是来找我的。这里是内宅,按说他是进不来的。
“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我打发小丫头过去。
结果邱锐带来的消息令我大吃一惊,他说小柳本来在喝药,突然狂吐不止,从床上仆倒在地。他已经让其他人去通知赴宴的四哥了。现在是受小柳之托,说想见我一面。
“十一小姐,我看柳侍卫的样子好吓人啊。不像是得病,倒像是中毒的迹象。所以我才冒险翻墙进来。一会儿有事,十一小姐你可要救我啊。”
下毒?谁会对小柳下毒,他从来都与人为善。
“不会吧,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虽然是这样说,但终究不放心,于是匆匆跟他往四哥住的小院去。小柳和另外几个重要的受伤将校都是由四哥亲自带着的。不过那几人都伤愈归队了,只有小柳内伤比较重,还跟着四哥。
我跑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昏昏睡着,面色不是太好。地上倒的确是刚收拾过的样子。
“小柳,小柳。”我坐在床边,俯身轻唤。没动静,我忍不住伸手推他。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睁开眼,“十一小姐?”
“听说你狂吐不止,我过来看你。”
“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那样。不过,你不该过来的。”
我看他头上直冒冷汗,抽出手绢替他擦汗,“四哥这里的人……”这些人是军中的,四哥并没有带人到军中来。所以,也许其中真有不能信任的。可是,什么人有理由对小柳下手呢。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小柳躺床上,虚弱的问。
“不是你让人……”我话没说完,看小柳神色有异,“殿,殿下?”
是六哥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多久了。我居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他黑黝黝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然后转向小柳:“不是听说你日渐好了,怎么又这样?”
六哥回来了,而四哥没有。
这是别人给我挖的坑,并不高明的一个坑,不过关心则乱,我跳下来了。
我站起来:“六哥,你也来看小柳?”心头却疑惑他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我刚才是很自然的坐在小柳床头,然后摸他的脉,给他擦冷汗。
他缓缓点下头,后槽牙咬得死紧,微微鼓起,然后平平开口:“是啊,席上多喝了几杯,出来散散,走到附近,就过来看看。你要回去了么?”
“嗯。”我走到门口,六哥身后并没有随从跟着,这个不太对。按说,他上哪都会有人跟着,何况是喝了酒。
“那我们回去,叫老四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动手脚。夜,照看好小柳。”
“是。”从暗处冒出个人来,一身暗色衣服。我不曾见过,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
六哥一把拉住我就往外走,他的手跟铁钳一样钳在我手上。好在,一些下属走近了,他缓下脚步,对着拜伏的人说声“平身”,然后以近于散步的姿态继续拖着我前行,直到进了他住的院落。
这里,自然比别处更奢华精致些,不过此刻我没心思打量摆设。
“六哥。”
他背对着我,推开窗户大口大口的呼气,“你这么晚了一个人跑过去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有别么?不知道这样被人知道会有闲话传出去?”
他这是,要假装不知道?
我可以顺着他的意思,就当做没有这回事,然后回去待嫁。
可是,我不想对所有人不真诚,“六哥,我……”我的嘴猛地被突然转身的他堵住,他的吻很是激烈,始终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一放开我,他又转过身去,“很晚了,你回去吧。”
“我……”
“来人!”他突然暴吼一声,外头看到他拉着我回来,回避在外的人战战兢兢出现在门口,“殿下!”
“送十一小姐回去!”
“是。”
我只好转身跟着打灯笼的人往住处走。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