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怀孕的消息传出去,自然有不少道贺的人,我懒得接待,一概以害喜为名打发了去。
“娘娘,魏夫人有信来。”
“哦,拿来我看看。”翠侬口里的魏夫人就是当初我们再随王起兵时投奔过的魏筱的夫人,这几年她时常有信给我,我也会回信。她的信都是寄到小胡同去的,我们也算是手帕交了。
不过这回她写信来倒不是例行问候和一些家长里短,而是告诉我,他们一家要上京城来做生意,希望能与我相聚。
六哥回来,笑着摸我的肚子,“听说你害喜啊,我瞅着挺好啊。”
“懒得搭理,省得见一个不见一个的。除了娘家人我只好一概不见了。”连平常很谈得来的陈夫人和薛夫人我都没见,那些命妇该知道我的态度了。
我扬扬信纸,“魏筱一家要进京了。”
六哥看那信纸是闺中用的,还带了香气就没有拿过去看,“哦,他啊,来就来吧。说不定他还要跟你有生意上的往来呢。”
“他家的二夫人不知道这些年消不消停,他夫人也从不提这个事儿。还有她的小姑娘,应该八九岁了,变化肯定很大。”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又想出宫会故人了,行,到时我陪你一道去。”
“嗯。”
贤妃问我是怎么办到的,又让某人像当初追着我跑时候那样,成天多紧张我的。
我摸摸刚开始显怀的肚子,“喏,托肚子里这个的福。”
她白我一眼,“不讲算了。他哪是用孩子能绑住的人。我就是好奇你怎么有法子来个逆转的。”
哦,原来都看出来我们之间感情在转淡啊。
“我也不知道,也许之前我看得太紧了,他有点腻烦吧。”
贤妃眨眼,“那现在的情况是,你不看着他了,他又开始患得患失了。”她摇摇头,“算了,这也只有你能办到。旁人谁敢跟他耍花腔。”
我没耍花腔,对他,我是实实在在有点失望,据说人对最亲近的人总是要求非常高。
他那么敏锐,应该也感觉到我的失望了。这些时日一直小心翼翼的,抽出不少时间陪我跟儿子。常常陪着我在坤泰殿的后花园散步,不要紧的折子也搬过来看。
我在躺椅上阖目养神,觉得他在看我,就睁开眼,他果然手捧着折子,眼神却落在我脸上。
“有事?”
他幽幽的说:“从前我看折子,你常在旁边看我。可是,现在你很长时间都不会往我这里看上一眼了。”
“我在打瞌睡嘛,孕妇都嗜睡。”我拿过纸笔,刷刷刷的在上头描摹,画好给他看,“你看,我们的女儿。”
他接过去看,那上头是我按我俩的五官拼出来的小女孩相貌。我又低头去画,既然是拼出来的,那就有很多很多种可能。
“你的画技有长进啊。”
“嘿嘿,没事瞎琢磨。不过,我自个儿可没什么感觉。”我来了兴致,继续刷刷刷的画,直到子晟进来问,“这是谁呀?”
“小妹妹。”我把画的几十张一起拢起来,“来,儿子,挑张最好看,你最喜欢的,然后贴到母后床头,小妹妹就会按这个长。”
“真的?”我儿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点头以后他就忙活开了,把几十张一起铺开在地毯上,仔仔细细的挑选。第一批先选出二十张,然后十张,五张,两张,最后犹豫不决的拿过来,“母后,这两张儿臣都喜欢,都好看。”
六哥过来看,指指其中一张,“贴这张,这张眼睛像你娘。”一边跟我还说:“还有儿子呢,你再画儿子什么样。”
“好!”我笑开,好像很有意思呢。
画了几十张出来,他们父子并头在那里挑选着。
我甩甩手,站起来。
子晟拿着一张说:“这不是我么?”
是很像很像,接近度达到八成以上,看来我这么画挺靠谱的,愈发有了信心。于是干脆在给孩子留的房间里把这些画份两边统统贴上,微风过时,就听纸张哗啦啦的响。子晟跟旻儿就在里头跑来跑去,“小弟弟小妹妹”的乱叫。
我穿一件单薄飘逸的长衫,手里的团扇不住扇着,虽然是殿外放了冰也解不了暑气,孕妇又禁食生冷的,真是热得难受。
子晟更是成天泡水里不起来了,连旻儿都抱着块浮板大着胆子下水去。
我怎么办,孕妇可是火体啊。可是冰块又不敢用得太多了。我就有些烦躁起来。
六哥的手横在我胸口,我一把给他摔了开去。
他迷糊睁眼,“怎么了?”
“热!”
白日里坐着梁上有大扇子扇还好过些,可这睡觉总不能叫人扇风吧。那帐子总不能敞着吧,再说太监不是男人我也别扭。那大扇子宫女可扇不动。就是扇得动,我旁边还睡了个打赤膊的呢,叫人白看了去不成。
这宫里都知道我小气,皇帝近身的事都不用宫女的。
他顺手捞了我扔在一边的团扇给我扇风,“我估着你是不是最近补上火了,明儿叫老章来给你看看。唉,老五还没找着那个写治水册子的人呢。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我真怕银子是扔到水里去。”
“这么大声势都没能找出来,那人肯定有什么怨气,或许是害怕。你让人往治水得了罪过的人身上去查查。说不定是那些人的后人呢。这倒好,鲧被天帝弄死了,现在要找大禹出来了。可人的脑袋就一个,人家或许真是怕了。”
“这个说法有道理,我明儿就让人查去,兴许现在还是罪籍,所以不敢露头呢。”他说着凑过来亲我一下,我把他推开,“热着呢,腻在一起汗津津的,一边去。”
他又加紧扇了几下,然后还是狠命亲了两下,“这么下去不行啊,今年天儿是热了一点。这么一来,我得旱死啊。”
“你旱不死,到处都有人等着你月下谈心呢,别让老百姓旱死就是了。洪涝刚过,又接着是旱灾。”
他躺平叹气,“地大物博,听起来好听,可是有的地儿旱,有的地儿涝,这是个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