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儿走过去打开,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呢,结果又是首饰。
“母后好多这种亮闪闪的东西。”旻儿很不给面子的说,子晟也点头。这俩不识货的,皇帝赏皇后的,那可是举世无双的好东西啊。由能工巧匠设计图样、雕刻,谁敢重样,那都是忤逆之罪。
可是,凭良心说,我还是喜欢两个儿子牵进来的纸鹤多一些,至少他们动手了。我又想起了那个美人风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做过东西给我了吧。算一算,十年了啊。
小太监进来说各命妇侯见,百官也已在殿外恭候了。六哥把子晟从腿上放下去,“快坐好!”
“哦!”小小的子晟挨着旻儿坐到我们中间。
先是百官叩寿,然后各命妇鱼贯而入。若是往常,我还会留她们说说话的。但是今日,左右是做戏,便推说身子不适,只让她们叩寿就下去了。
等人出去,六哥脱下大礼服的冠冕,搁在案上,挥挥手,“叫他们都散了。”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恭送皇上!”我起身行礼。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大步离去。
“母后,又没有外人在,你干嘛站起来。”旻儿歪着脑袋问我。子晟在位子上好玩的拨弄别人呈上的贺礼。
我看眼旻儿,也许我不该让你们觉得坤泰殿是个家,在这里可以不讲那些虚礼。夫君夫君,先是君再是夫;父皇父皇,先是皇再是父啊。
“来人,给本宫召章太医入见。”既然身有不适,自然是要召太医的。
旻儿笑着把章太医领了进来,待章太医行过礼,又吩咐人上茶水,献着小殷勤。
“旻儿,刚才子晟找你。”
“哦,那儿臣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多半什么事都没有。”
“去吧。”
等旻儿出去,我看定老章,“不用号脉了,给本宫出一份需去别苑休养的诊断书就好。”
老章放脉枕的手顿住,“娘娘已经商量过皇上了?”
“商量过了。”大吵了一架,算是商量过了。
“臣遵旨。”老章难得的没有坚持把完脉再出诊断。我不让他把是因为我这几日已经想明白了,我已经不郁结了。再把脉想必就不会再有阻塞的脉象。省得他到时再挣扎于出假的诊断和专业操守之间。不过,难得老章这回没迂了,提笔立就,刷刷刷就写完了。我也从袖中抽出一封写好的折子,“一并呈给皇上!”
初八当日没有回话,我打发两个儿子去睡下。
“不去、不去,儿臣陪母后睡。”子晟小小的四肢用力张开,躺在我的床上。
“不用,回去吧。”
“今早,父皇是从外头进来的,儿臣看到了。父皇不回来睡,母后不开心,儿臣陪母后睡。”
“儿臣也陪母后睡,陪母后过完生辰。”旻儿也踢掉鞋,跳到床上躺下,“母后,父皇不跟你睡,儿臣和三弟跟你睡。你不要不开心!”
谁说我是因为他不跟我睡不开心的。不过,这个生辰还真是难过。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子已经睡着了,我还躺在中间数羊。
就要过完这一日了,我九岁生辰过了没多久就被关在别苑三年多。这一回是我自己上折子去求来的。请让我找回从前那个自己。等我找回了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我就能知道。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这个时候能进这扇门的除了六哥不作第二人想。
“你要去别苑?”
我起身下地,“是,请皇上成全。”
“好,朕就成全你。”他看了我半日,然后走过来,连人带被抱起睡着的子晟,“既然皇后精神不济,想必是没有精力照顾三皇子的了。”
“你要把他交给谁照顾?”我替旻儿拉了拉被子,他睡得很好,子晟也是。
六哥冷眼看我,“怎么?你又想托给贤妃?别做梦,我不会让人有机会拿我儿子做筹码。不会让他亲近林家除你之外的人了。朕会把他放到乾元殿亲自照顾。你要去别苑休养身体,就尽管去。”
我披衣跟着他走出去,看他把子晟交给秦涌抱到龙撵上。
“临别之际,臣妾还有话想跟皇上说。”
“朕不想听。更深露重的,既然身子不好,就早些回去吧。”
“六哥,十一有事相求!”见他登撵欲去,我急急出声,不想吵醒了子晟,他搓搓眼睛坐起来,“嗯?”
六哥手指在他肩上一推,他应声倒在软软的座椅上,秦涌赶紧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这就是你的亲自照顾啊?
子晟本就是迷迷糊糊醒来,嘟囔了两句又接着睡。反正睁开眼爹娘都在,我们总不会把他弄去卖掉,他就安心的又接着睡了,混不管自己睡在哪里。
六哥看我两眼,总算是从跨了一半的龙撵上下来,“有什么话进去说,秦涌你先护送三皇子到乾元殿。”
“是。”
他走进书房,不耐的说:“还有什么临别赠言?”
我提起茶壶,冲了杯茶,他就一直看着,等我把茶递到他面前才说:“又冲冷茶给我喝?”
小时候又一次我把他心爱的古董花瓶碰坏了,拿浆糊粘了半日无果之后只好跑到他的房间等着赔罪。结果等到半夜我都睡着了他才回来。
我听到脚步声赶紧从太师椅上跳下来,“六哥,十一来给你端茶认错的。”然后就提壶给他倒茶,当然,是冷的。
然后,从那以后,倒冷茶就成了我赔罪的代言。而他一旦喝了,就是代表不跟我计较了。
“皇后娘娘这回做错了什么?”
“六哥,十一背弃前盟……”
“啪!”茶被在我脚边碎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自己背弃前盟呢!我说到做到,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他两手如钳一般握住我双肩。
好痛!不过现在呼痛他也不会松手吧。我知道我的举动伤了他的心,可是,我真的没法陪你在这样的深宫继续走下去了。
我咬紧下唇,忍着没出声,好一会儿他才松手坐了回去,“你要去尽管去,去多久都行。可是儿子我留定了,不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