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应该是不知情吧,姬少康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心里倒也觉得她可怜,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表妹。
旻儿吓到了,抱着夏嬷嬷的脖子望着我,想要离开。
“旻儿,你给母妃上柱香,咱们就回去啊。”
比姬瑶位分低的妃子都在烧纸、举哀,只不知可有一个真心的。看着眼睛都红红的,不知道手绢里抹了什么,或者根本不用直接就来。
夏嬷嬷抱着上了香,我便带着旻儿回来了。姬瑶此后会在哪里我不知道,六哥也不知道。总之,她是离开我们的生活了。就这样吧,山高水长,再也不见。
旻儿没什么反应,他还理解不了生离死别。只是到了初一十五各宫妃嫔来请安的时候,他总是拿眼在她们中间找着。开始的时候会疑惑的望望我,后来也就逐渐淡忘了。我想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姬瑶的。坤泰殿的人不会,外头的人也不会。因为他只是一个对任何人都无害的孩子。
只是等到六月初一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来让我劝皇帝要雨露均沾。
“是,儿臣会劝的。”
那些女人心头都在活动了吧,毕竟这份幸福我多一分,她们就少一分,我占了全部,她们就一点都没得分,自然是不甘心的。如果不是六哥压着,恐怕前朝后宫都会开始拿我独占了皇帝七个月却一无所出说事了。我的小日子才刚过了两天,我,还是没有怀上。
问太医,他总是说得含糊。我决定再召四哥进宫问问。是不是我真有什么问题,所以那次六哥才阻拦他给我号脉。如果真的有问题,那我要怎么办呢?旻儿又不能即位,不然我就把他养大也可以有个依靠。
五月间看六哥那么烦恼的样子,就是为了这个事么?
我正在想着,忽然听太后说:“既然皇后没有意见,那就按祖宗的老规矩办。”
我这才回过神来,所谓的老规矩,就是为了体现人人有份,又兼顾尊卑有别,皇帝每月的夜生活安排是按照月亮的阴晴圆缺来安排:每个月的前十五天,月亮越来越圆,而后十五天则渐渐变缺,所以初一到十五就由地位低的一直轮到最高的皇后,而十六到月底前则反过来由地位高的轮到低的。其中,皇后可以在十五、十六独占皇帝两天。
我不想跟太后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说。她要真做得了这个主,就不必向我施压了。她直接跟皇帝说去就是了。难到你这么定个规矩,我还会帮你执行不成?
我心头着急的是找四哥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不能生孩子。不对啊,如果我有问题,那四哥进宫应该给我号脉才对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皇后?”太后的声音提高,“哀家刚说的你怎么说?”
你刚说什么了?哦,对了,让六哥按照月亮圆缺去睡那些女人。青天白日的,你说梦话呢吧你。
“太后安排就是。”我淡淡的说。
太后看着我,我低头不去看她。难道你还想让我去跟皇帝说去?那行,赶紧散了吧,我正要去找他呢。我现在可顾不得太后什么心思,也顾不得一众妃嫔什么心思。我只想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可以怎么去解决。
至于太后,我敬你是嫡婆母,但你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排我的生活,对我跟六哥的事指手画脚那可就错了。你若是一心真的是为了皇朝子嗣,我还可以接受你的想法。但你就是想把范婕妤推到六哥床上,那我可不会退让半步。
范家仗了太后的势,又因为在六哥起事时出了力,太后之弟也封了侯。一直希望范婕妤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是她进宫却只得了婕妤之位,连四妃都没混上。如今后位却落到了我的身上,想早早生下皇子扳倒我,那可就棋差一招了。如果范婕妤有机会生皇子,那也只能是我没进宫的时候。那个时候,六哥在后宫权衡之后,挑中董婕妤生子再晋封昭仪,就是在范、林、姬三家之外又立了一家新贵出来。他没挑范婕妤,自然是不想范家继续坐大。
当年起事,大家其实是互利。太后近似被囚北苑,范家百年望族却处处被安王打压,他们和六哥联手那是各取所需。就算范家是一心尽忠,为臣子的,立了功君王封赏了也就足够,能当自己是皇帝的恩人么?林家尚且缩起尾巴做人,不敢以恩人自居呢。
而且,范氏子弟仗恃太后与范婕妤,正日渐嚣张,连我都知道他们有不少劣迹,何况前朝的皇帝。他隐忍不发,不过是因了太后,而且那些劣迹不算太大。可是太后你不约束族人,反而想以范氏女子得到皇帝眷宠保得自己百年之后范家的地位,这个出发点就找错了。不教孩子学好,就只会给他找乘凉的大树。那也得问问大树肯不肯再让你继续乘凉。没有哪个皇帝乐见皇后、或者是太后心底只为娘家打算,却忘了自己已是皇家的媳妇,更应该以这天下为念。
我目光中毫不退让,太后握着扶手的手捏紧。而身旁诸妃都垂头不语,仿若不知道太后与皇后有什么不融洽。
“皇上驾到……”宫监拖长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
六哥偶尔给安穆太后晨昏定省,都是错开了初一十五的,免得在这里碰上这一大群人。今儿怎么过来凑热闹?难道太后的话这么快就传过去了。
我收回视线,在皇帝进来时盈盈下拜,“臣妾参见皇上!”诸妃按品级站到我身后行礼。
“都平身!”六哥弯腰拉我起来,然后躬身给太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身子可康泰?多日事忙,只得嘱咐皇后代儿臣多尽孝道,今日早朝散得早,就过来了。”
听到我是代皇帝来尽孝道的,太后的嘴角微微撇了下,但是马上就是一副和蔼的神色,“皇帝事忙,就不要以哀家为念了。哀家的身子好着呢。”
“那就好。儿臣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同母后商议。你们全都出去。”
诸妃本来没料到能在这里见到皇帝,毕竟都道我防得严。笑话,男人的心也是长了腿的。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