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不易被侍卫看守着,老老实实的说:“他上京来告状的,可是这不是过年么,各大衙门都没开,就等了几日。结果开衙,他也求告无门。想去拦官轿喊冤,也不是那么好拦,就没遇上一个大官。要不然就是一早被衙役的杀威棒驱赶开,大老爷出行要禁路。他出门是去学了几年赌技,我就给他出了主意,叫他把事闹得越大越好,这样自然就能引来因赌闻名的兰王世子。他虽然声名不是太好,但是急公好义,解人危难,在民间威望还不小。但兰王世子最近修身养性,又曾在兰王跟前指天为誓再不进赌场,所以我们才来了这样一出,只有闹大了才能引起注意。兰王世子,我曾经远远见过一次,今天看到他来了,就赶紧告诉了唐三。”
我撇嘴,苟不易这主意出得其实损。即使唐三成功的引来大人物注目,看这些输红了眼的赌徒这个架势,恐怕也不会让他好过。
嗯,这么说起来,兰王世子让他当众出出丑,其实倒是好意咯。免得那些愤愤不平的赌徒再来找事。既然兰王世子出面教训过了,他再放话不让其他人找唐三麻烦,唐三就没什么麻烦了。看来兰王世子是以赌会友,愿意结交这个唐三了。我听十姨娘说赌品如人品,所以从一个人赌牌的气度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是不是个人物。
六哥捂着我的眼,一边说:“不用管他,他既然目睹了事情的发生,李从简自会找他。”
“是,奴才一定告诉李大人,案子好好审,也顺道难为下兰王世子。”
六哥的手出了酒楼才放开,我揉揉眼眶,“你怎么也会听说了这样的事?”
“我本就有意带你出来走走,就随口问最近京城可有什么趣事,秦涌去打听了,回来说了这事。我觉得有古怪,彻查之后发现背后还有这么多事。借这件事,我要好好顺藤摸瓜,把这些互相包庇的官员一一惩治。今年一开年本就要整顿吏治,就从这事撕个口子出来。”
苟不易转述的,唐三要告的状对我来说过于血腥,所以六哥不让我听,让秦涌把我带开了。我只听到他三言两语的再次转述,唐三来自于一个叫做唐家坳的地方,那里靠近山坳的地方只住了四五户人家,是外来户与本村向无往来,几户人家平日里守望互助,关系很好。彼时苟不易正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继续进行坑蒙拐骗的勾当,但竟然叫他躲在鸡舍里见证了一场屠杀。
他知道自己惹不起,只能选择躲。在屠杀的人放火离去后慌不择路的逃离现场。当时是在夜里的大雷电之后,所以说是房子被雷击失火燃起来也说得过去。却在路上遇上了离家多年,回来过年的唐三。
擦肩而过时,唐三并没有在意这个慌慌张张,头上还有几根鸡毛的外乡人,直到目睹了未被烧尽的惨案现场,见到了亲人被砍下的断肢这才猛地追出来,而苟不易见到他,当即跪下把所见一一倾吐。唐三听他说了之前一个月镇南侯曾命令村民搬迁被拒绝一事,知道这个案在南边是报不了了。于是从苟不易身上搜出所有钱财用作路资,又把他这个目击证人抓小鸡一样的抓着一同上路。一路到了京城,却遇上各大衙门关衙。只有少数留守的人,但无奈这些人一听到事情和镇南侯有关,根本不敢过问,就都以过年不理政事为由推拒此事。也幸好他们没细问,不然虽然路途遥远,镇南侯怕也是不容他们二人活下来的。
苟不易说他提醒过唐三了,这么报案没用,除非有大人物出手管这事。唐三碰壁之后,就决意要按苟不易说的要把事情闹大,果然就引来了一向以好赌闻名的兰王世子。
而今天,苟不易其实是想趁着唐三对他看管松了溜掉,不料拿着行头出去不久就遇到了我。在他眼里,我也是个带煞的家伙,而且他现在跟惊弓之鸟一样,所以看我身遭有不少人就拔腿要溜。可惜他一看到我就跑的举动引起了六哥注意,给侍卫逮了回来。
现在总算兰王世子如他们所预料的出手愿意相助。苟不易却临场想溜。
“你可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你跑了唐家坳那二十多条人命怎么沉冤得雪?”我当时没好气的跟他说。
“可我的也是命啊,唯一的目击证人,很容易被灭口的。我们这个时候还没事,是因为镇南侯根本不知道这事有活口。事情闹出来,我还有活路么?”
雷电过后的大火,又没有下雨,烧得什么都没留下,原本不会被察觉的。如果唐三不是正好回家,看到了那些人身上的刀伤剑伤,这件事就真的船过水无痕了。
苟不易是绝不会出这个头的,大火过后那些素无来往的村民会不会替他们收残肢还不好说,即便收也只是草草掩埋,很快腐烂掉,回头坟头长上草,这事就不会有人过问了。
因为听了这么件事,我心里有些沉重,灯会也不想再逛了,可又不想就此回宫去。难得出来一趟,这么回去着实不甘。
“回家?”
不了,老爷睡得早,这个时辰说不定已经歇下了,何苦回去折腾他起来。
“那,咱去看看大侄子和大侄媳妇。”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想明白是说去萧府,噗嗤一笑,“我就没听他叫过你一声‘叔’,这会儿去谁家都挺打扰人家的,咱们在别人也不可能真的放开。去我的小胡同吧,我煮元宵给你吃好了。”其实,我是有点怕魏先生。在他跟前,我自在不起来。
虽然绣鸾进宫了,但那里也安排了人打扫,应该也能动火。
我挽了袖子,系上围裙包元宵,翠侬在顾着火和水。
六哥呢,遵循君子远庖厨的训诫,在小客厅等着吃现成。不过因为屋子太小,小客厅和厨房是连着的,他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说着话。
“还记得那会儿子珏跟咱们一起吃饭么,那时候我心头就想,这才是一家人该过的日子。不过现在看着你在厨房忙活,我觉得更像是居家过日子了。”
“是,大爷,您说的没错,请用吧。”我把食案上的元宵放一碗到他面前。翠侬还在里头忙活,给跟来的秦涌和侍卫们下元宵。这么冷的天,一人一碗正好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