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心急火燎跑进病房时,床上的人已经不知所踪。整个病房泛滥着腥腥的血味,两个清洁工弯着腰在打扫,秦舒看着一桶又一桶的清水提进来,又一桶接一桶地换成血水提了出去。她慌张地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了老半天才得知诗黛已经被转送到重度护理室,又按着指示急冲冲跑开了。
秦舒紧张兮兮地盯着守在床边的江懿萱,她呆站在门口,噤若寒蝉。
他会不会打我,就像那个人狠狠给自己一巴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秦舒心中哀叫连连。
空气加湿器冒出的雾气仿若云烟,诗黛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
“用不用打电话让祝臣过来?”秦舒怯生生开口,她知道江懿萱对诗黛不同一般的医患关系那般看待,只是,祝臣是诗黛的男朋友,不久后也即将成为诗黛的丈夫。发生这种事,祝臣应该知道,他们也绝对有告诉他的必要。
江懿萱握着诗黛泛着层层青紫的手,他闭着眼,诗黛的脸苍白得吓人,他不敢睁眼,他咬牙切齿,嘴里生生磨出一个滚字。
心里堵得慌,秦舒捂着发闷的胸口喘着气,她知道不管前进还是后退,都无法再次走到江懿萱的信任里,她颓败地低下头看着眼泪滴落的轨迹。
自从被江懿萱成功劝说回家休息后,祝臣就一直呆在别墅的主卧室。他窝在诗黛最喜欢的被窝里,手心捧着诗黛的相集,他试图用相片中诗黛的笑颜来驱逐噩梦的纠缠。
他时不时迷迷糊糊睁眼看一看枕头上的手机,他期盼着今天明天或者后天诗黛能够拨通电话过来。
以前每逢出差,他都会一日数十通电话询问诗黛吃了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或者脚上的鞋子是什么牌子脸上又擦了哪种保养品。诗黛总是不厌其烦听着他的罗哩八嗦,最后才笑着骂上一句,祝臣,你傻啦。
是啊,在她面前,他就像个傻子,他很庆幸诗黛能够接受这样傻傻的爱。
可是,自从那次车祸后,诗黛开始远离他,她开始嫌弃他傻傻的爱,他只能无力地说一句,诗黛,你病了。因为病了,所以感受不到那傻傻的爱里所有的真心真意和真情。
祝臣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他梦见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骗自己去欺负诗黛。他们教了一些他从未学过的东西,还说那样做可以让诗黛很舒服很舒服,其中一个还怂恿自己喝了很多参加宴会时经常喝的那种鸡尾酒。他跑到诗黛房间依瓢画葫芦地做了,可是诗黛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等他醒来时床上只有血而诗黛不见踪影,他逼问管家才知道妈妈又把诗黛关禁闭了。他闹着吵着要去救诗黛,妈妈却笑着对他说,祝臣,把诗黛关起来她才不会离开你。
原来,关起来,就不会离开啊。祝臣觉得诗黛被关起来很可怜,可是不让诗黛离开的念头不断诱惑着他。他想起诗黛在他身下哭喊着让他放手还说要他滚,他看看妈妈又看看管家,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回到房间。之后诗黛被放出来也没有什么变化,诗黛还是那个乖乖的诗黛啊,虽然偶尔一个人时她会吓得喊自己待在她身边,可他自己却为诗黛的依赖而暗自欣喜。
只是,自从那次后,一个叫做秦舒的女人就老是针对自己,他一直跟妈妈说很讨厌那个竹竿姐姐,向来宠他的妈妈却拒绝了他的撒娇。妈妈老是劝他跟秦舒和平相处,还说秦舒的妈妈是什么名人。祝臣只能呕气地回到房间抱着诗黛,只有诗黛最听话,虽然诗黛总喜欢玩些很危险的东西,但是,每次诗黛在他怀里,就温顺得像只可爱的小猫。
又是一个噩梦!不安的手狠狠揪紧被子,梦,诡异得就像恐怖的连续剧。
祝臣梦见小猫把他的手抓得鲜血淋漓后跳出窗口。他知道小猫爪子很锋利,可是,它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啊。他看见自己急匆匆地跑到窗口,窗的下面,是软趴趴贴在地上的小猫。那是小猫?还是诗黛?诗黛离开他,会死啊,像小猫一样,摔得血肉横飞。到底小猫摔死了还是诗黛是小猫?诗黛是不是也死了?
梦,很长,噩梦,更长,冷汗打湿了祝臣的额头,他却迟迟无法醒来,仿佛掉进了迷宫般,他会安慰自己这只是梦,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噩梦中,可他却连尖叫着醒来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