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乐温城外,胡长生已经让张府的车回去了。等到那车消失在视线中后,两人又往回走,然后往另一个岔路口走去。往前没有多远,胡长生就带着周和,登上了路边一座小山。
这山虽然不高,但是树木茂密。两人在林中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到了一片林中空地。在空地上,金文带着几名族人正在等候。
远远地看见胡长生过来了,金文大笑着走过来道:“仙长好手段,只是略施小计,便无惊无险地让那逃奴家产一扫而空。那厮现在恐怕已经知道压胜钱被取走了,只是不知,他何时才能发现自己的密室也被打开了。”
“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以那人的性子,贫道冒昧揣测一下,恐怕在发现压胜钱不见了以后,马上就会去查看密室吧。”胡长生认真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自得之色,“要说起来,他也算是草莽中的枭雄了。不过关心则乱,又是没料到我们之间有关联,自然就败了。”
“仙长说得是,不过现在还是按照先前说好的,将那些黄金分了吧。”金文这样说着,让旁边一人递过一个包袱道,“本来是说好一边一半的,那就是四十枚半黄金压胜钱。不过我们在搜查密室的时候,又发现了些金器。那些东西我会去寻熟手匠人去掉印记,再改头换面,待风头过了才卖出去。所以仙长这边的金钱,就是六十枚,请清点。”
通常盗贼得了金器,往往都是直接踩扁了再运走。这不但是可以迅速地运走更多,也是怕卖出完整的金器,会被主人家发现。毕竟富户之间往往会有联系的,要是在宴会上发现了自家被盗的金器,那就热闹了。
但是像金文这种人,能寻得可靠的匠人,又颇有身家,不用急着出手,住得又远。所以金器在他手中,虽然同是贼赃,却也能够多卖出十几几十倍的价格。不过看着金文侃侃而谈,似乎颇为熟练的样子,周和也有些怀疑金文做的是什么生意了。
胡长生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就多谢金先生了,想来贫道还是占了些便宜的。”说着就接过包袱,往背篓里一丢。
本来这种时候,应该是周和接过包袱来仔细清点,胡长生说些客气话就是了。但是他如此豪爽,却也把金文吓得一愣道:“仙长也不清点一下?”
“正好合适,贫道又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金文先生乃是豪杰,又岂会欺我?”
恐怕是另有手段探查吧,反正金文是不信胡长生真的如此豪爽。他干笑着,又拿过一个包袱来,铺开在地上道:“在密室里也有一些小玩意,全部都在这里了。仙长慢慢看,有什么合意的,全部拿去都无妨。”
胡长生皱眉看了一会儿道:“没有贫道要的东西。”说着,抬起头来对金文道:“不过也烦劳金先生费心了。”
“哪里哪里,不过仙长有仙术,应该知道在下带出来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只是为何不能提前得知那东西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呢。”金文貌似诚恳地说着,又急忙补充道,“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仙长先探查出想要的东西,然后我们再去下手,会方便很多吧。”
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金文话中的试探之意,胡长生笑道:“先生所言有理,不过有些宝物本身就能屏蔽掉修真者的探查。另外,贫道学艺不精,道法也只会一些而已。比如说,贫道能够得知某个地方有多少东西,却不能够隔空摄来。能够在人身上打一道印记,虽千万里也能够追踪而至,但却不能够知道面前的人是否在说谎。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护住自家性命,却不能够在千军万马中进退自如。贫道虽然也在很努力地学习新的道法,但是毕竟还要一些时间啊。”
“原来如此,仙长这样的修真者真是让人敬畏啊。”金文也好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来胡长生话中的警告之意,只是赞叹着。然后两人相视大笑,颇有些知己相得的感觉。
实际上,在经历了那些事后,金文就将胡长生定义为“有些真本事的同行”。这种人以独行客居多,需要帮手的时候,或是去联络同行,或者是骗得普通人,甚至是官宦人家作为帮手。其中一些高手做事,简直称得上是神鬼莫测了。
这次就全靠胡长生将张府里的人集中在一起,他们才能够放心大胆地挖出黄金,搜查密室。对于这种人,还是不要去过分寻根问底的好。大家保留一分情面在,将来真要遇到什么事情,说不定还能够帮上大忙。
当然了,金文也没有完全否认,这道士可能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真正修道者。不过那样的话,对于金文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没发现什么修真者需要的宝物,东西又不好分了,毕竟密室里的那些古董,价值还在黄金压胜钱之上。所以在金文的强烈要求下,胡长生又挑了几件古董。金文暗中算了下,似乎那几件和剩下的古董,价值相差不多,不由得心中凛然道:“好老贼,这眼光好毒。”
分赃完毕,两人依依惜别。胡长生要继续赶路,但是金文他们还要留下来,等着收获胜利果实。对于他们来说,这次将张家洗劫,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至于那个一开始的时候,袭击他们的白袍人,他的死活根本就不是胡长生愿意关心的了。
只是周和还有些担心,走了一段路后,他忍不住问道:“师傅啊,那些人会不会出卖我们?”
胡长生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不妨先想一想,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接下来,应该是张家被骗得倾家荡产的事情,被大家都知道了。就算是张家严密封锁消息,金文也不会闲着的。那些当地的官员,还有其他的地主,应该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张家没了钱,就如同是没了爪牙,无法驱使其他人了。但是他们的土地宅院,就如同身上的血肉,正是那些人喜欢的。”
“那些人必然会将张家啃得干干净净,即使是没有赶尽杀绝,他们也最多不过是普通富户了。这个时候,金文他们再下手,或者是勾结官府,或者是直接杀上门去,都不会有太大困难了。嗯,张家的财物,大家已经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土地,金文他们肯定是要分一股的。这样说来,他们必然……”
“是了,假如他们出卖我们,那么我们也必然牵扯出他们。和这些财物比起来,土地才是更值钱的东西。他们断然不会为了小利,就放弃大利。师傅,我说得对不对?”
胡长生微微点头道:“大概也差不多吧,其实归根结底只有一条,他们害我们能够得到多少好处。若是我们拿多了,他们说不定就要出首了。假如他们有把握留下我们,说不定当时就杀了我们灭口了。看起来他们占了大便宜,但是那些土地我们拿来干什么?真要学那群假和尚假道士一样收租?所以现在这样皆大欢喜。”
“哦,对了,师傅啊,万一那张平告上衙门,发海捕文书来捉拿我们,那又如何是好?”
“笨蛋,为师当时对张家通报的姓名是王启年,你连名字都没报,怕什么?”
“王启年是谁?”
“谁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