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阎维发给我e-mail里的那张地图,我带着邹娜找到了阎维位于成都郊区的家。
当我和邹娜同时出现在奶妈面前的时候,他顿时就惊呆了,瞪着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半响没有说话。不过,等他反应过来后,也很快就释然了。他也明白,他离家出走的事,早晚是要被人知道的,阎维也一定是出于好意。
多日不见奶妈,明显感觉他瘦了,精神状态也并不算太好。阎维的妹妹在学校住读,因此奶妈来阎维家的这段时间里,都睡在阎维妹妹的房间里。由于阎维又要忙工作,回来又要照顾妈妈,因此对奶妈也就顾不上很多了。奶妈对阎维能够收留自己已经心存感激了,别的真没有奢求太多。没想到,过去在学校时总吵吵闹闹的两个人,会在毕业后的某一天又相聚在一起,就像兄弟一样。
“杨乃群,跟我回去吧。”此时此刻,我只想叫他的本名。
“既然你们能来这里,说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奶妈情绪低落地说。
“苏旸知道,我可不知道哦,你又没有和我说过。”邹娜反驳道。
奶妈异样地看着我,眼神略微地亲近了些:“苏旸,谢谢你。你这次来,是不是那个人让你来的。”
“是,也不完全是,至少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想来。我想说,你不该突然这么绝情地把他就简单地称呼为‘那个人’,无论他是不是你亲生父亲,能把你养成那么大,就已经甚是亲生父亲了。”
“我不是绝情,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他,或者如何地去面对我的妈妈。我不知道他们该不该欺骗我,又该不该和我说明真相。我现在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了,人与人之间也太复杂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简简单单地生活,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也都不用去做,直至终老,也挺好的。”
“我知道你一时肯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直以来,你以为的真相不过是为了掩饰另一个真相的存在,换做我,也一定想不通的。可是,你都已经那么大了,你应该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去慢慢接受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意志消沉。你知道吗,你一离家出走,最担心你的人还是你的家人。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最爱的那个,所以,你要先爱惜你自己,而不是自暴自弃。跟我回去吧,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奶妈看着我,低头不语。手指深深地扣进了肌肤,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痕。
“苏旸,我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到时候会知道嘛,能现在告诉我吗?”
邹娜站在我身边,莫名地听着我和奶妈的对话,而阎维也在一旁,默默地点着头。
我看了眼奶妈,见他无声地点了点头,才心领神会地把整件事情描述给了邹娜和阎维听。讲完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轻柔起来。
“乃群,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逃亡了。你想逃开这个世俗,逃开所有烦恼,但是,你不该逃避你自己。你知道吗,你曾经是个多么快乐的人,也带给别人很多的欢乐,和你在一起,我们都会感到轻松和自在。但现在,你看看自己像什么?哪儿还有一点点的生气,哪儿还有任何幽默和风趣?苏旸说的对,你父母经历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是爱你的。亲生的又怎样,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只要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就是最好的生活。你抬头看看,你的身边不还有很多好兄弟,好朋友嘛。如果你愿意,你有心事也可以和我聊聊啊,我们不是最好的知己嘛!”
邹娜的一番话,让沉默了很久的奶妈总算抬起了头。他环视了一圈身边的我们,终于流下了两行热泪。看着他的情绪得到了宣泄,我们几个人也顿时轻松了许多。
“苏旸,再给我两天时间考虑考虑吧,谢谢你们能过来,你们先回上海吧,还有工作要做,别耽误了。”奶妈情绪稳定后说。
“没关系,我留下来陪你,反正我已经请了一个星期假了。”我笑笑。
“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晚几天去学校,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只要考试能通过就行。”邹娜也接口道,顺便还朝我看了看,我立即回避开。
“那好,既然这样,我就尽地主之谊了,这两天就在成都好好玩玩,放松放松,我来做导游。”阎维爽朗地笑道。
“不用了,你还是安心照顾你妈妈吧,我知道你已经很辛苦了。你妈妈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吗?”我成心压低了音量询问阎维。
“好些了,多亏了你们大家的帮忙。这次奶妈来,还给了我两万,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铮铮铁骨的阎维突然间柔情似水,双眼噙满了泪水,在眼眶里拼了命地打转。阎维只好仰头望向天花板,但嘴角却慢慢咧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