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椅中的人打量的眸光隔着面纱紧紧盯住安墨渊不放,许久却不见他的异常反应,方才按捺不住,又一次悠悠然出声道:“安墨渊,你就不好奇,本座为何要他们去将狼犬给带上来吗?”
“门主不说,在下自然不便多问。”他依旧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微微点头算是恭敬的回了话。
“对本门的规矩倒是能够恪守,很好!”听得出,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蹦出来的。
安墨渊心头的不安更加浓烈,这门主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气恼,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只是心理扭曲,希望看到别人在他面前示弱,表现出恐慌无措的样子?
“安墨渊,你可知道,我这狼犬最爱的食物是什么?”就在他暗自揣着那黑袍门主心思的时候,那人忽然没头没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令他不由一阵惊愕。
他的狼犬最爱吃什么?!该不会……他忍不住抬眸,淡定的眸光终于泄露出几丝慌乱,语调有了几分不确定:“门主……”
“哈哈哈,安墨渊,你猜的没错!”木椅中的人似乎真的很愿意看到他慌张的模样,突然便开心的拍起了掌来:“本座这只狼犬,最爱的食物便是人头,尤其是头骨之中的脑髓,那绝对是美味中的美味!”
糟了!安墨渊的眸光一黯,那花老头曾经说过,除非扒开头颅检查,否则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来的!
眼前这该死的黑袍门主,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亦或是故意试探他,想套出实情?!
心思婉转片刻,他慌忙定了定心神,一改适才的错愕慌乱神色,那坚毅的唇慢慢勾出了一抹笑,不紧不慢淡笑道:“门主如此尽心的为自己的狼犬觅食,可真够善解犬意,体贴入微,在下佩服!”
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讥讽嘲弄意味,木椅中的人却饶有兴趣的追问道:“安墨渊,你真是这么想的?!”
“门主对狼犬的一片爱心,在下是真心佩服!”他又违心的强调了一次,顿了片刻方才又继续道:“不过,俗话说死者为大,不管之前慕容轩怎么得罪了门主,既然他人都已经死了,在下觉得,还是不要这般糟蹋他的皮囊了吧,找个地方把这头颅埋了,免得污了门主的眼!”
“安墨渊,后面这句恐怕才是你最想要说的吧!你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座吧?!”木椅中的人又一次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免有几分刺耳。
安墨渊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看来这门主果真是看出了破绽,适才这一番对话,全然是再逗弄他呢!
正想着,眼前一团黑影飞速闪过,他转眸,方才发现,木椅中的人已然将那木盒中的人头抛向了飞速蹿进门来的那只大狼犬。
只见那只浑身黑毛油光发亮,有半人高的肥壮狼犬,动作极其敏捷的跃起,一下子便衔住了那颗人头。
颓然的闭了闭眼,安墨渊暗呼坏事,这一次可真是功亏一篑了!
那狼犬稳稳的落地之后,便开始啃噬撕咬那颗人头。唰唰唰,利爪几下便将头颅上的面皮及头发撕扯一空,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头骨。
但是,狼犬并没有贪婪的去啃食,只是嗅了嗅那模糊一片的血肉,也不知找到了哪里的缝隙处,直接将那颗头颅硬生生给掰开了。
完了,这头颅是花老头用死人骨头伪造出来的,脸皮血肉实用动物的替代,稍作修饰便以假乱真难以辨别,可是,脑髓部分,却要花点心思,因为时间紧迫,而花老头又信心满满,说不会有人能看出问题的,所以,这颗假头颅里,并没有脑髓!
那黑色的狼犬,不停的翻找着,似乎真是在找头骨中的脑髓,找了好半晌,方才停下来,竟是有几分怨怒的看了看木椅中的那个人,接下来的事情,更是令人不可思议。
那狼犬竟然直起了身,似人一般两脚站立着,两只灵活的前脚,便抱住适才被撕扯不成形的一堆骨头血肉和头皮毛发,然后猛的一用力,直接掷向了安墨渊,速度奇快,方向之准,令安墨渊反应不及。
咚的一下,那一堆东西砸中了他胸膛,弄得他一身污秽狼狈,他来不及说话,那狼犬便冲了上来,咬住他的腿,便开始拖拽撕咬起来。
尖锐的疼痛立刻炸开,他才要挥掌去拍,却听到木椅中的那人厉声一喝:“乌锥,快点松口!”
那狼犬竟听懂人话似的,停住了疯狂的撕咬,先前那两个人连忙跑了进来,迅速将那肥壮的狼犬牵了出门。
打狗还要看主人,安墨渊也不好再追着那狼犬去打,只得暗呼倒霉,收回视线,兀自低头处理腿上的伤,却听得那人再一次发了话:“花盛是你什么人?!”
他怔了一下,但很快便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眸光微闪,却并没有从腿上那深深的齿洞移开,他一边往外挤着血,一边语带不悦的回道:“门主的行为,在下实在不能理解,突然放狗来咬在下,现在又问出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门主是不想兑现承诺,故意刁难在下吧!”
“安墨渊,你少给本座扯开话题,你心中有数,这人头根本就是假的!”那人忽的站起身,三步并两步,一下子冲到了他面前,粗鲁的扭住他的衣襟:“再问你一遍,花盛是你什么人?!”
安墨渊淡定的眸光在发现那只揪住他衣襟的手,竟是那样纤细与白皙的时候,不禁一愣,方才留意到,眼前这个包裹严实被称为门主的人,竟然比他矮了一大截,这门主该不会是个女人吧?!
可是,他的嗓音完完全全是个男人,难不成他会变声之术?
“本座在问你话,竟然敢神游?!花盛是你什么人?!”耳边乍然响起的怒吼,几乎要刺破耳膜。
啪!一声脆响过后,脸颊随即传来了火辣辣的痛,安墨渊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不由怒火丛生,却强忍住爆发的冲动,面上依旧淡定。
“在下不知门主说什么?什么花盛叶盛的,听不明白!”看眼前这人怒火冲天的模样,定然是与花老头结下了很深的仇怨吧,他可不能出卖了那躲到孤崖顶隐居多年的花老头。
“很好!”那门主突然松开了他,转身慢慢踱步回到高台,悠然坐回了木椅中,然后漫不经心的抬了抬黑色的宽袖:“来人啊,将这人带去观水阁,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安墨渊心知,母亲的解药已是无望,而自己的处境亦是堪忧,蝶舞门的各种酷刑,恐怕又要逐个体验一遭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的刑罚,与上次那火烧油炸之刑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寒玦那紫色的身影飘然落地,望着丛山之间,隐约露出的青瓦屋脊,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分明是普通的瓦房屋舍,为何会有一团怪异的黑气笼罩着?莫不是这蝶舞门之中,躲藏着什么诡异?!
没有时间去细想,他纵身一越便飞过了那道几丈宽的鸿沟,进入了蝶舞门的领地,这地方果真隐蔽的很,难怪常人很难找得到!
紫色的身影无声的穿梭在各个大厅小屋,狭长的凤眸不放过一丝一毫领地,直至巡遍所有屋舍,却一无所获。
修长的身影立在屋顶之上,放眼望去,这蝶舞门大大小小所有的地方全都被他巡查过一遍,便连茅厕都没有放过,却始终没发现安墨渊的影子,少爷,你到底在哪里?!
寒玦暗自咬牙,眸光被那一团黑色的雾气吸引,心下恍然有几分明白。紫色身形一闪,不由飞扑而去,那黑雾之下,定有蹊跷,他早该去那里看一看才对!
不出所料,这团黑雾果然是有猫腻,是有人在此布下了结界,将这里的一切隐藏在了黑雾之中。在常人眼中,这里的一切庭院瓦舍都不存在的,黑雾自然更是看不见的。
轻松穿过那黑色雾气,紫色的身影进入了结界,方才发现,这里是蝶舞门关押人的牢房。
眸光扫过一间间牢室,那尖锐的弯钩,锋利的短匕,带着倒刺的皮鞭,尚有火星的炭火……无一不显示出蝶舞门毒辣的审讯手法。
“少爷!”狭长的凤眸忽然一闪,那紫色的身影迫不及待的扑向了那间满是污水的牢房:“少爷,快醒醒!”
此时的安墨渊,衣袍已经被人拔去,只着一条白色的中裤,被五花大绑的固定在一根木柱上,耷拉着头,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他裸露的胸膛上,满是鞭挞的伤痕,这些寒玦都还能接受,让他几近崩溃的是,那些暴露在外的伤口处,竟然爬满了黑色的软体动物。
定眼一看,方才看清,那些黑色的恶心东西,却是一只只硕大的水蛭,正霸占着伤口的位置,津津有味贪婪的吸食着安墨渊的血。
待腰圆腹滚之后,那些水蛭方才满意的松口,啪的掉进了水中。视线随着那饱食而落的水蛭落入了那浑浊的污水中,寒玦的眉几乎要纠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