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营一个企业真的很不容易,而职员是每个企业的根本。找到好的职员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在现在物价飞涨的时代,没有好的薪资,何谈好的职员。老婆的公司最近便面临着严重的人员问题。
“老婆,找到合适的人了吗?”看着憔悴的老婆,我关切的问。
“还没呢!要求的薪水太高,好的人请不起。你也知道,薪资是最大的一块成本。”
“要不……我有个建议。”我微笑着对老婆说。
“哦?有什么建议?笑得那么诡异!”
“你请我吧。”我咯咯的笑着说,“这样的话,我既可以帮到你,还可以每天和你在一起了。”
“请不起!”老婆一脸不屑,她一定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不用担心,虽然我现在日薪3000,但是你不用给这么高。你看着给就可以了。这样你的股东们也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你是认真的呀?”
“不然呢?你以为我说着玩儿呢?”
“给你多少薪水你都愿意?”
“嗯!”我坚定的回答道。
“那好,明天来上班吧。”老婆开心的笑了。
“是!老板!”我也回老婆以微笑。
“不过,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哦,不然会影响到公司的工作。”
“这个我理解。没问题。”
“好。”
第二天,我怀着兴奋的心情来到老婆的公司报到上班。当我来到人事部办公室时,坐在对面的是一位霸气外露的胖胖的女人。
“你就是今天来报到上班的比格泰吗?”胖女人严肃地望着我问。
“是的。”我仍然报以微笑地回答。
“填一下表格吧。”女人继续霸气地说。
当我把填好的表格递回给她时,她用那如死鱼般的眼神望着我说:“你可以回你的位置上班了。”
“这就好了?”我好奇的问。
“是呀。不然呢?”
“你不给我介绍需要做什么工作?不用跟我谈好薪资?不用告诉一下我的座位在哪?”
从她的脸上我可以判断,我一连串的发问让胖女人有些不快了。
“月薪3000!试用期三个月!位子在那个靠墙的角落!坐到那里后会有人跟你介绍工作内容!”
“3000?月薪?”我瞪大着眼睛望着她问。
“有问题吗?这个是老板开的薪水。不是说已经跟你谈好了薪水的吗?”胖女人不耐烦的说。
“是谈过,可是……这个……你知道我以前薪水多少吗?”我有点气愤。
“那管我什么事。你自己谈好薪水才来报到的。不满意去找老板!”
我起身径直朝老婆办公室走去。当我推开老婆办公室的房门时,发现她正把头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听见我推门进来,她抬起头,一脸的憔悴。
“昨晚没睡好吗?”我关切的问。
“嗯,最近事情太多,又没人帮手。晚上老是睡不好,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精神这么差了。”老婆说完摆摆手,“没事啦。总得把事情忙完。”
“我……”看到状态这么差的老婆,我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人撑着。
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老婆转过头望着我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我说,“我是想问我可以帮到什么?”
“哦,这个……,等一下我让Lisa过去找你说明一下。”
“好的。”说完,我退出了老婆的办公室。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稍有空闲就打个盹儿。”
就在我离开老婆办公室的同时,胖女人捧着大腹一颠一颠地迈了进来。我回到自己的座位,等待着Lisa,不经意间透过老婆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墙,看到老婆眉飞色舞地跟胖女人聊着什么,我十分好奇,老婆的状态怎么突然间转变得如此之快。可能这是她职场的风格吧,我也不再去细想。
不知过了多久,Lisa走了过来,跟我详细介绍了一番工作内容。我这才知道老婆的公司主要负责国外工程项目的劳务输出。我们把工人输往国外,国外的工程项目将薪水付给我们公司,我们在扣除中介费后再将薪水付给工人们的家人。简而言之,我们就是劳工和工程项目方的中间商。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工,并联系国外有劳工需求的工程公司。
在工作了大半月之后,我无意间发现了老婆公司在劳工佣金方面的财务报表。公司的佣金收取超过了40%,也就是劳工工钱的40%进入了中间商,也就是我们。虽然这些工人在国外扣除佣金后依然可以比国内嫌得更多,但这个佣金比例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内疚感。尤其是在我招工的过程中看着这些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工人时,这种内疚感尤为强烈。终于,我在一个气氛和谐的夜晚找到了跟老婆沟通这个问题的机会。
“老婆。”我停顿片刻后继续说,“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呀?老公!”老婆笑着望向我,“这么神神秘秘的。”
“是这样的。咳,我看到了你们公司的财务报表。”
“所以?”
“所以,你不觉得你们公司收取的佣金稍微偏高了点儿吗?”
“所以?”
“没有什么,我只是……只是看着那些工人挺辛苦的。”
“所以?”
“你不要老是问我啦,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有所改善,所以才想跟你沟通一下。”我有点心烦的说,“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这还有点违反《劳动法》。”
“所以,你打算揭发你老婆?让你老婆进监狱?”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可能嘛!”我义正严辞地说,“我只是想好好沟通。”
“我知道了,我会跟公司股东们商量商量的。”
“真的吗?”我开心的问。
“当然,我自然会很重视你的想法。”老婆笑着回答道。
“老婆真好!爱你!”
“我也爱你,亲爱的!”
这么愉快和顺利的沟通让我心情大好,突然为自己的所为而感动了一番。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清晨,甚至由我为源点,快乐的能量散发到了公司的每个角落。因为,我所见的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快乐。正当我喝完一杯咖啡准备投入工作时,Lisa朝我跑了过来。
“嗨!早啊!”Lisa脸上堆满了笑容。
“早啊!Lisa。”
“恭喜你哦!”
“恭喜?……我?”我有点莫名所以的晃晃脑袋。
“是呀,一般只有工作半年以上的人才有机会作为领队带队去国外。而你才一个月不到就有这样的机会,不是值得恭喜吗?”
“带队去国外?”
“对,早上公司让我通知你,这次20个工人由你带队,将他们顺利交付给工程方。”
“哦,是吧?”我好奇的问,“怎么之前都没跟我沟通过。”
“临时决定的吧。是不是你最近工作业绩特别好?”
“我……最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刚一说完,我突然想起了昨晚。
我打发完Lisa,告诉她迟点我再去找她了解带队需要准备的事情,然后走向了老婆的办公室,我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哦,是你呀!”老婆抬起头开心的望着我。
“我刚听Lisa说这次由我带队去国外。我还听说这个机会一般是给在公司超过半年的人的。”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突然把这个机会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为什么不好呀?凡事都有破例的嘛。”
“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我跟你沟通了那件事?”
“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那就是有关系喽?”
“这样说吧。”老婆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原因之一是,你是公司高层管理者(高层管理者?月薪3000?),需要比较细的了解公司的每个细节。其二是,你昨晚跟我沟通过那件事情之后,我跟公司股东也沟通过了,我们很重视你的建议。所以,我提议由你去了解这些劳工在国外的工作状态,以便你会有更好的建议提供给我们,我们好为这些劳工创造更好的工作条件。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
“哦,原来是这样呀。”听完老婆的解释,我由衷的表示感谢。不是因为她重视我的建议,而是她比我想得更细更长远。
老婆微笑着说:“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
“是!老婆。”说完我马上改口道,“哦,是老板!”
我朝老婆挤出一个媚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准备着出行前的一切工作。工人们的护照、签证等等。然而,等到真正出发的那一天,我才发现这些证件都没有用得上。我们的确是需要通过海关,只不过是窝在集装箱里通过的。一路的颠簸、饥饿和折腾,所有人都晕睡了过去。
当我从恍惚中慢慢苏醒过来时,刺眼的阳光直射着我的眼睛,让人无法睁开双眼。我意识到自己正平躺着。我想挪动一下左手去遮挡住阳光,却发现手上带着承重的镣铐。我奋力坐立起来,脚上也是镣铐。我抬头左顾右盼一番,惊奇的发现我正身处一片沙漠之中,周围都是一同出发的工人们。他们跟我一样,手脚都被人带上了镣铐。我们被一个随意搭建起来的简易帐篷笼罩着。我们一定是在路上遇到海盗了,被他们挟持到了这里。我心里猜想着。
突然,两个风尘仆仆的人走进了帐篷,一个像非洲人,一个是亚洲人。两个人都凶神恶煞一般,互相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交流着。其中非洲人的腰间还别着两条皮鞭。
“这次送来的货还不错嘛。”亚洲人用眼神扫视了一圈,将我们每个人打量了一番。
听到亚洲人会说国语,我马上盯着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怎么回事?”亚洲人瞧了非洲人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又将目光移到我的身上,“你们不是人肉外贸公司送来的最新的劳工吗?”
“人肉外贸公司?”我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这个似曾熟悉的名字。我实在不愿意把它跟老婆的仁柔外贸公司连接起来,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说的是仁柔外贸公司吗?”
“仁柔也好,人肉也好,都一样。”亚洲人对我的发问不屑一顾,然后数了数我们的人数后自言自语道,“哎,路上又少掉两个,不过这次还算好的,损失不算严重。”
我实在不愿意相信老婆会把我当人肉卖掉,难道她真的怕我会揭发她而出此下策吗?然而此刻没有时间让我可以去细细思考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非洲人已经从腰间拔出皮鞭向我们抽打过来。
“起来!快给我起来!”亚洲人配合着非洲人吆喝道,“都给我出去。”
我们被赶到了简易帐篷的外面,我这才发现,原来远不止我们这些人。远处密密麻麻的劳工大概超过几千人,都和我们一样穿带着镣铐,他们正在忙碌于工事。而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工事便是才建了一半的金字塔,远远望去有两座已经建好。我们这是要成为建金字塔的奴隶么?
“Heguhagujigu!”非洲人一边用鞭子驱赶着我们,一边念叨着完全听不懂的古怪语言。我转身发现亚洲人已经不在了,我们一步步蹒跚着前行,脚底踩着炙热的黄沙,现在我内心已彻底绝望。我们被赶到了工地上,学着其他工人一样,一帮人搬动着巨大的方形石块,然后再用圆木将巨石拖动到别的地方,最后将其用滑轮往塔身上拉,将塔一层一层用石块往上堆。原来金字塔真的是这样建成的!我内心无比感叹。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皮鞭下劳作,身体和脸上的皮肤都已被残暴的烈日暴晒得开裂了,整个人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沙。我已开始对日期模糊起来,不知今日是何年。一天的劳作后,能吃上一个土豆便已是最幸福的时刻了。我已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奴隶。
一日,正当午餐的开饭时间,我坐在金字塔的基座上,一边啃咬着干干的番薯,一边极目远望。不料,远处渐渐显现出一幅都市的影像。那是老婆的办公室,她举着一杯红酒,像是正在庆祝什么。我已分不清楚这影像的真实性,或者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吧。可是,为什么会那么清晰的看见老婆的面容呢?我已双眼泪如泉涌,我朝着影像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老婆!老婆!老……婆……”
突然听得一声巨响,人们开始四处逃串,金字塔崩塌了。巨石纷纷四下滑落,激起浓浓的黄沙,逐渐吞没了逃串中的人们,也包括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窒息笼罩了,直到我从窒息中惊醒。
原来只是一场梦,我就说老婆怎么会忍心把我卖做奴隶呢!我在心里安慰自己。然而令我自豪的是在这个梦里我完成了一件壮举,古代的长城被人哭倒过,而今我却征服了金字塔。想到这里,我爽朗地笑了。